宴如飞推开消防队厚重的铁门时，午后的阳光正斜斜地打在训练场的水罐上，折射出刺眼的光斑。
半个月没回来，营区里的梧桐树又密了些，空气里飘着熟悉的消毒水和汗水混合的味道，只是靠近东侧的训练池边，围着一圈他陌生的蓝色作训服。
十几个年轻小伙子正轮流把头埋进灌满水的透明训练桶，水面上漂浮着细小的气泡，像被戳破的肥皂泡般簌簌往上冒。
最左边那个瘦高个刚憋了二十秒就猛地抬头，呛得咳嗽声在空荡的场地上格外清晰，旁边立刻有人拍着他的背递毛巾。
\"新面孔？\"
宴如飞下意识放慢脚步。
他记得休假前这批新兵还在基地集训，没想到半个月工夫已经分到队里了。
水桶里突然\"哗啦\"一声，一个寸头男生破水而出，额前的水珠甩成扇形，脸上还带着点不服输的红。
他抹了把脸，目光正好撞上站在铁门阴影里的宴如飞，愣了愣，随即立正站好，喉结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
其他新兵也陆续停下动作，二十多道年轻的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宴如飞扯了扯微皱的作训服领口，忽然想起自己刚入队那年，也是这样在烈日下练憋气，队长就站在现在他站的位置，手里转着个搪瓷缸子，看他们像一群争强好胜的小兽在水里较劲。
远处传来炊事班开饭的哨声，惊飞了电线上的麻雀。
宴如飞抬手朝新兵们敬了个礼，转身走向办公楼。
身后的训练池很快又响起规律的憋气声，水泡破裂的轻响混着少年们压抑的呼吸，像某种蓬勃的生命力，顺着发烫的空气钻进他的耳朵里。
办公室里空气正凝滞得像块浸了水的棉絮，键盘敲得噼啪响，座机铃声此起彼伏。
宴如飞刚推开门，就听见时步那标志性的嗓门夹杂着嘶哑穿透喧嚣：\"方案明天就要！现在跟我说数据不全？\"
他捏着打印好的销假单往里走，只见时步正对着电脑屏幕扯着嗓子讲电话，额前碎发都被汗湿了黏在脸上，另一只手还夹着支笔在桌面上哒哒敲出焦虑的节奏。
时步眼角余光瞥见门口身影，眼睛倏地亮起来，也不管电话那头还在说什么，\"砰\"地挂上听筒就朝她扑过来：\"小晏你可算回来了！\"
声音里的急切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脸上又热又亮的神情活脱脱是沙漠旅人见着绿洲。
“你再晚回来半小时，我就要抱着打印机哭了。
自从你休假，我的得力助手就少了一位。
卓琳忙着新训。夏雨忙着文试 。。王志宇忙着补考。
李达还要带原队伍。我的工作量也就上去了。
不仅上层领导要数据，其他队也要来麻烦_。
——还有这批报表催得紧，你手上那个资料只有你熟，快，救场如救火！\"
宴如飞被她拽着胳膊往座位拖，看着对方眼底的红血丝和桌上堆成小山的文件，无奈地把销假单递过去。
\"总方针，我刚销假......\"
话没说完就被时步一把按在椅子上，后者双手合十作揖状，语气都带上了哭腔：\"小晏，先救急！咖啡管够，晚饭我请，算我求你了行不行？
外面的训练我还没去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