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道山绛阙知何处（二十）
靖白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师兄知道了法术被篡改，他为什么还会接下小公主呢？”
陈澈此刻已经完全冷静下来，他靠着椅子看着昏迷的李木子，慢慢说道：“你和照月重新核查叶师父留下的所有法器，厘清毛道人和李玄一到底在其中做了什么。”
“道微你照顾李木子，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和我说。还有，我会安排人将你们道观的无为尽快送到京城。流霞石一到，照月和靖白先炼丹救李木子。”
靖白天师说道：“行，我把刘道明也叫上，一起参详。你就安心查你的案子，有任何消息，我都会通知你。”
他看了看静静躺着的李木子，又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她一时半会不会有事，我已经用阵法稳住了她的躯体，只要唤醒她的魂魄即可。”
陈澈点头，眼下只能这样安排着。
叶子川，当初你到底是怎么想，怎么做的？
陈澈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满脑子都是李木子的样子。
李木子是小公主，她有李玄一的魂魄，她还有先帝的魂魄，一桩桩的事情，让他喘不过气来。
街边的酒铺里卖酒的女郎妖娆地招呼着客人，“小郎君，过来喝酒呢。”
陈澈没有一丝停留，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用力向前走着。
查，一切都查的清清楚楚。李木子一定会醒，她就是独一无二李木子，她不会是任何人。
第二天清晨，陈澈正吃着早点，外头传来急切的脚步声。
罗勉拿着一沓文书往他桌上一放，“你猜我找着什么了？”
陈澈吃着粥，扫了一眼面上的纸张，“景元五年李明漳的奏章？”
“你觉得曹一然和李明漳还有杨无敌之间有关系，杨无敌和曹一然的找不到，那就找曹一然和李明漳的。”罗勉弹了下牛皮纸的封面，“曹一然景元十八年突然发难要致李明漳于死地，按着你前面的调查，他对李家的案子筹备已久。”
“李明漳这个人吧，我读了不少关于他的事情，总体来说，他是先帝孤臣不假，但他做事挺有分寸，不是那种梗着脖子和你死扛的御史。我读了公子盛给他做的赋，说的很是准确。”
“面折廷争而不逾矩，犯颜直谏而止于礼，纵比干剖心之忠，守魏徵金镜之度。遇权贵如张纲埋轮，破浊浪而气不折；处朋党若范滂揽辔，扫阴翳而身不倾。虽持斧钺之威，常怀冰渊之慎；纵有补天之手，犹存履霜之戒。其忠也，可剖丹心奉日月；其智也，能藏刚锋于鞘中。故龙颜虽威，独信其清正；同僚虽忌，终畏其凛然。”
罗勉指着文书说道：“我整理了他和曹一然所有可能的矛盾，我发现其实他和曹一然之间并没有过激的冲突。”
“嗯？他们没有过激的冲突？”陈澈放下手里的碗，这倒是出乎他的意料，他印象中李明彰似乎弹劾过曹一然。
“我怎么记得我父亲还说起曹一然特意让人请李明彰吃饭，但李明彰拒绝了。”
也是因为李明彰的不留情面，让曹一然怀恨在心。
“不，不，这事儿我已经和陈参政核实过，我也查了挺多的旧事。李明彰对曹一然的诸多政事，并不是决然否决，提的意见圆滑温和，我觉得要让曹一然布这么大一个局来杀李明彰全家，定然是生死攸关的事情。”
陈澈点头，罗勉说的没错，“陈参政说的那次说和，就是景元五年的这份奏折说的事情。”
陈澈往下看道：“李明彰提到漕船货物损耗过多，要求朝廷整顿漕运，减少损耗。当时管漕运的就是曹一然对吧？”
“正是。”罗勉指着奏折说道：“方程，发运使，曹一然最嫡亲的门生。方发运使统筹江南六路的漕粮和商铺的征收、运输，除此之外他还协调运河与汴河的水利调度，还可调配物资以平衡市价。”
“权力颇大。”陈澈仔细看着奏折，“其实李明彰整个折子的意思，就是斥责漕运损耗过多，他认为非军需物资不需要朝廷干预，自有商人买卖，这样可以省下漕运的费用，这些损耗也就是让商人自行承担，可以为朝廷每年省下两千至五千的漕运费用。”
“他写的很有道理，除开一定份额的贡茶以外，普通的商品茶直接卖茶引给商人，让他们承担路费和损耗，商人有利在前，自会争先恐后去贩卖，何须朝廷劳心劳力？”
罗勉也道：“曹一然大约是担心此举削弱了发运使的权利，所以才会找李明彰协调。”
陈澈皱着眉头，“就这么一件事能让曹一然对李明彰下死手？”
“通敌叛国的罪名。一旦李明彰反击成功，曹一然必然也是同样的下场。至于么？”
罗勉坐下道：“我捋了两人在朝廷里所有有交集的事情，谈得上根本性矛盾的只有这件。其他的事情，要么李明彰不是核心人物，要么曹一然不是核心人物。”
陈澈继续翻阅着奏折，“你能找来李明彰奏折里提到的损耗情况吗？我再看一看。”
罗勉立刻从身后又拿出一沓文书，“我猜你肯定需要，已经都整理好了。太兴八年至景元五年间，方程经手过所有的损耗报告。”
陈澈诧异地看着了罗勉一眼，他是父亲的心腹，从前和他打交道也多，但没有像这次这样直接。这番接触下来，他对罗勉有了新的认识。能力远在江随洲和白岭之上，聪慧异常。
罗勉感觉到了陈澈的目光，行礼道：“大公子是不是惊讶于我的才能？”
额，这么直接吗？陈澈眯眼，“确实能干。你在我父亲身边五六年了吧？”
“五年十个月了。”罗勉说道：“大公子想把我带去刑部么？”
“嗯，你若愿意的话。”陈澈不喜欢勉强。
罗密涉及考场舞弊，没办法从科考做官，只能做谋士的活，得给他安排个出路。
罗勉摸着那沓文书，“行，我考虑考虑。这些文书您看先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