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明他一直有人照顾。”李木子问道：“谁在照顾他？他姑姑？”
刚刚寿春语无伦次的话语里，姑姑出现了两次。
“姑姑？不是，没听说他有个姑姑。照顾他的人是原来给石长海看风湿的大夫郑青山。他和石长海私交极好。石长海去世以后，他把寿春接到了自己的医馆里照顾。这一照顾就是二十来年呢。”
“郑青山？”李木子忽然觉得这名字有点耳熟，但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的时候，陈澈问道：“你把郑青山带来了吗？”
“我没带，他和案子没有什么关系，案发前后都不在驿站。”
李木子正失望呢，张来继续道：“不过，我知道郑青山在就在京城。他搭着我们张家的马车一起来的京城，他过来办事，想着问话结束了，他再把寿春带回去。我这就去叫他过来。”
李木子又叫来了刘贵，“你再想想，你那日早上所有的事情。看口供，五个杂役中只有你和寿春一直在驿站中。阿火出去买菜，其他两人出去拉木头，对吧？每个人大概什么时辰做什么事情，你都说一说。”
“这，这都二十来年了，我有些想不起来了。”刘贵为难地说着。
“说你记得的。先从你自己说起。你们住哪里，几时起，几时吃饭，几时在什么地方做活。”
刘贵憨厚地一点头，“哦，我们几个都住在堂屋边上的屋子，我们五人睡一屋。那两个递夫睡一屋。我们一直都是早上卯时起，阿火做早饭，寿春帮忙，我还有阿良和阿光洗漱完了就去新屋子里做活，卯时末的时候一起吃了早饭。”
“吃完饭，阿良和阿光出门去东边的木场拉木头，阿火洗碗，寿春应该是去煎药了。”
刘贵努力回忆着，过去的事情清晰又模糊。
“然后我就一直在新屋子砌墙，砍木头，官爷，你也知道这种活声音大，我一做起来听不见外头的声音，我真的不知道案子发生的时候其他人在做什么。”
李木子耐心道，“没事，我来问你。你难道一直在新屋子砍木头砍到未时吗？中午吃饭呢？中间喝水呢？解手？出来的时候会经过堂屋吧，见过什么人，听见过什么话都说一说么。”
说到这里，刘贵连连点头，“对，己时末的时候，我去厨房拿饼子吃。哦，那是阿火早上就做好的，阿良他们要带着饼子去木场做活。”
“嗯，很好。厨房里有其他人在吗？你闭上眼睛想一想当时的情景。”
“没有，就我一人。我从锅里拿了饼子出来，坐在桌子边上吃着，太噎了，我又拿起铫子里的热水冲了一碗热茶。”刘贵闭上眼回忆着。
“哦，你们厨房里有两个铫子在煮药，你去的时候，铫子里已经没有药了？”
“对对，每天寿春都是早饭后把药和早饭一起拿上去给石大人的。他的药得在饭后吃，肚子得垫一垫，不然反胃。”刘贵觉得脑子里的事情越来越清晰，“那天铫子煮了两锅药，还有一锅是张公子的，他得了风寒，我们大人自己就能抓药开方子。他前夜就开了方子，让寿春挑好了药材。哦，我们厨房后头就有药材，他朋友郑大夫经常把药材放在我们这里。”
“所以你去的时候，张公子也喝过了药了？”
“应该是的。我看后门的木桶和脏衣服都不在了，寿春应该已经去河边洗衣服了。我吃了饼子就回去干活。哦，我吃好饭去新屋子的时候经过堂屋，听见楼上有个书生正在和我们大人说话，说什么听不清楚，反正书生在谢我们大人。”
李木子一挑眉，“等一下，这时候寿春去洗衣服，阿火去买菜，另外两人出门未归。递夫早就出去送信了。张公子的随从也去了城里，所以整个驿站只有你，张公子，两个书生和石大人？”
“应该是这样吧？”刘贵摸摸头。
李木子又问道，“那你们平日替客人雇马车是去哪里？需要多少时间？”
“雇马车啊？最近的马车铺在西南面的小集镇上，一来一去的话最起码也得一个时辰多一点吧。不过，那是最快的了，老郭家马车铺一共就两架马车，其中一架还是用骡子的，去的时候要是马车已经出去了，那就得等。”
李木子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你就去新屋子干活，一直等到石大人过来叫你。然后他让你去县城报案。”
“对对。”刘贵点头，“就是这样，一点都没错。”
“嗯，那你离开驿站的时候有看到门口的马车吗？”
“门口的马车。”刘贵低头闭眼用力回忆着，“哦，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门口停着老郭家的马车，我走的时候瞥到了一眼，就是没细想。等我带着府衙捕快的人回驿站的时候，老郭家的马车已经不在了。”
江随洲心里默默记下了，问话有问话的技巧，读书人的思路和杂役的思路也不一样，有些人需要引导。
刘贵离开后，李木子给陈澈、江随洲还有白岭画了图纸说道：“综合以上所有的口供，现在有几个问题.......”
白岭接话道，“谁替石长海去雇马车这个问题，我觉得会不会是有某个杂役其实留在驿站，买菜的阿火，洗衣服的寿春，还有拉木头的两人，其实没有离开，而是躲在石长海的房间里？这样就能解释雇马车的问题，又能解释卢长升说的石长海屋里有藏人这个问题。”
陈澈摇头，“不对，时间来不及。”
李木子笑着道：“对，就是这个问题。己时末卢长升去石长海的屋子要求雇马车。”
“未时左右案子发生的时候，马车已经停在了驿站门口。中间不到一个时辰。”
白岭不由诧异，“你居然能推出这个问题来！”
江随洲开口道：“但又说明什么呢？我完全想不明白。这又和案子有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