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后，马冬梅神情不愉坐上车，尚星宇替她解释，回来这几天跟母亲高福莲发生数次争吵。
高福莲说她进京以后高贵了，瞧不起乡下的父母，结婚这么大的事儿只让马金明去，她这个妈白养个闺女。
马冬梅离开家这么多年，还是被母亲的话刺激到了，数落高福莲贴补娘家，还要把女儿卖给傻女婿，换了钱给娘家，为什么一直活得这么糊涂。
现在每年给马金明200块钱养老钱，高福莲要是再不知足，这笔钱也没了，反正马金明还在棉纺厂上班，退休也有退休工资。
高福莲在马金明凶恶眼神威慑下，不再闹。
临走前让马冬梅带妹妹马秀梅去京城挣钱，马冬梅说现在还借住在马林家呢，马秀梅要敢去她就带着。
高福莲缠磨很久，马冬梅死活不撒手，追到院子外喊：“我就当自己生个白眼狼，以后别叫我娘。”
车上马红梅哄着冬梅，这个老婶真是不好说她什么，跟亲闺女有仇似的。想起父亲马金成，马红梅不由得苦笑一下。
当年自己和弟弟也够可怜的，一个懦弱的娘，一个瞎眼的爹。
……
到了礼河县，先去二舅家做客。二舅现在是礼河县副县长，借着香江玛丽和鹏城明月的两家贸易公司，依靠劳务派遣输送过剩的劳动力，发展地方经济很有成效。
升任县长也是指日可待。
赵五魁做了何富江女婿，小两口日子过得不错，何美云在县中心医院，赵五魁进了县卫生局。
二表哥何启明在部队当了副营长，老婆孩子跟着随军。
二舅妈韩桂香想让孙子孙女留在家里，留不住，女儿何美云的两个闺女是婆家那边带，小的比夏夏还大一岁。
赵五魁带着马林回到自己家，进屋就说：“大部分时间都是两家跑，家里也不常回来。”
马林摸了摸一层灰，“你这婚后日子过的，不开火不干活，父母家吃完去丈人家吃，有福气。”
“说得好像你天天做饭的似的，咱俩谁也别说谁。”
“这你就不知道我的背后的付出，我在家带孩子，扫院子，擦桌子铲猫屎的。”
赵五魁嘎嘎乐，“得了吧，家里找了一个保姆，你说得都几百年前的事儿吧？”
“马冬梅这个叛徒，啥都往外说。”
赵五魁找了几个盘子洗干净，外面买的熟食切装好，洋葱、黄瓜、小葱洗干净来几刀。
拿出一罐子大酱，“这是你徒弟胡玲给我的。”
马林用干豆腐卷小葱蘸了一下，“干豆腐好吃，这大酱咸了。”
赵五魁掏出一瓶五粮液，“从我爸那儿拿的，得有十年了，今儿喝这个。”
喝了一口，马林赞道：“川省好水出好酒。”
赵五魁跟马林叙旧，讲了县里人武部的变化，井副部长退休回甘省老家，范部长调去奉省军区，房政委去江城市委。
胡玲去了县人事局，现在当副科。
马林嚼着黄瓜，“哎，当初我以为你俩能走一块呢，怎么变成我表姐夫了？”
“我俩？”赵五魁晃着头，“压根就没那意思，当初是因为喜欢跟着你玩，她喜欢那种文质彬彬的。”
“你是衣冠禽兽啊？听出点心不甘呢。”
“少扯犊子，我当时一门心思练武，压根没想找对象的事儿，最后被家里逼着相亲。结果遇上你表姐了，你说这缘分！哈哈哈。”
“我表姐大高个双眼皮，找你算白瞎。”
“别瞎说，你表姐是长得好，脾气也大啊，这家里只能她做主，我都不敢提建议，让我干啥我干啥。那天吵架还威胁，说，你把我气哭了我让大林过来揍你。”
“哎呀妈呀，把我吓坏了，当场我就熄火了。”赵五魁后怕地拍拍胸口。
马林白了他一眼，“扯淡，我怎么会跟表姐夫动手呢？咱俩是哥们。”
“哎呀，得了吧，你脾气上来谁都敢揍，我可惹不起。”
“咋了？后悔了？嫌我表姐生俩女儿？我跟你说赵五魁，你敢重男轻女对我表姐炸毛，我给你毛拔光。”
赵五魁双手连摆，“没有，没有的事儿，美云脾气大点但是心好，这家里家外都她一个人忙活。我还敢重男轻女？你没瞧见我爸那没出息的劲儿，见到两个孙女跟奴才似的，疼得不得了。”
马林拿起猪蹄啃，“没有就好，咱们关外计生政策早，城里没口粮地，男女比较平等。我家也是罗敷说话好使，还有我姥和我妈呢，我也就能管管三孩子。”
“咱关外有几个男的敢不给媳妇面子的，等着挨克呢。”（挨克：挨骂，挨训）
“你那俩闺女呢？”
“让我爸送去少年宫学舞蹈去了，老头子去年年底退了，现在负责接送俩孙女上学放学。”
赵五魁说到这，‘诶’了一声，“你还不知道呢吧，胡玲孩子比我家老大还大三个月呢，她就要一个，多一个都不要。”
“愿意生几个就生几个呗，我是家里房子太多，想多要一个，再多我也哄不过来。”
“哎呀，大林，你这是无形装逼最致命，京城多少四合院啊？听说你老喜欢买院子了。”
“30来个吧，有个五进的大院在装修，等孩子上初中就搬过去。”
赵五魁撇撇嘴，“跟你唠嗑憋气，窝心的慌。”（当地窝心是窝囊的窝，憋屈的意思，有些地方窝心是欣慰温暖的意思。）
马林拍着他肩膀，“那可是五进大院，王爷住的房子，等你带孩子进京住我家，当个门房啥的，过去说啊宰相门前七品官……”
“行啦行啦，拿我开涮呢，说说话就下道。”
赵五魁跟马林嘻嘻哈哈说到这两年的严打，“黑市那边都干净了，起码这两年没有翻起浪花的，京城咋样啊？”
“帮着公安局抓了一个连环强尖犯，我家附近地痞流氓我全收拾过，最近又有一批不消停的，等我回去瞅瞅怎么回事。”
“要说你是这个。”赵五魁竖起大拇指。
又提起一个人，“尤干事你知道不？”
马林想起当初自己造谣的事儿，点头说：“知道啊，尤副书记的侄子，后来咋样了？”
“抓起来被崩了。”
“干啥坏事了？”
“侮辱妇女，被当场抓住。”说到这里赵五魁笑地来神一样全身抽搐。
“我……我，跟……跟你说，哈哈，这比养草的干那事，特么的笑死个人。”
“赶紧说，笑个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