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落座后,叶轻云倒也沉住了气。他此次回帝都,首要之事便是来追命阁,如今人已到、话已开,本不该再有迟疑。可指尖触到微热的杯沿时,他却莫名顿住了——温碧茹先前说的那个问题,此刻正像块石头压在心头。
他太清楚,这个问题一旦问出口,便等同于对天祖的直接质疑。哪怕他素来沉稳,此刻也忍不住泛起一丝胆怯,连呼吸都下意识放轻了几分。
“轻云,你这是怎么了?”余雪薇目光落在叶轻云身上,见他神色有些异样,眉宇间还透着几分不自然,心里不由多了丝担忧,便连忙开口追问,语气里满是关切。
“额......没什么、没什么,”叶轻云回过神,连忙摆了摆手,语气带着几分仓促地解释,“只是刚刚突然想起些无关紧要的琐事罢了。没事、没事,倒是这么多年没见了——你和老阁主近来都还好吧?”
“我们都还尚好,追命阁也平稳地运行着,并未受吴长风势力的干涉。”余雪薇缓缓说道,语气里带着几分释然,“前些日子本还想着传令给印州的煞者,让他们去丹宗探探你的近况,没成想你竟先回了帝都。对了,这些年你也还好吧?”
“我好着嘞!”叶轻云立刻回应余雪薇,语气里满是底气,“这些年在印州创建的丹宗,在大哥他们的带领下日渐强盛;不仅如此,我还把江州的水系神技全数掌握在了手里。如今除了修为上有提升,我的功法神技也精进了不少。”
“如此便太好了!”余雪薇的语气里满是掩不住的欣喜,话里也多了几分郑重,“有了这些底气,日后你再与八州那些贼人抗衡,便有了实在的资本。”
听到“与八州抗衡”几字,叶轻云不由自主地又将思绪牵回了心底那个盘旋已久的问题上。他抿了抿唇,神色间多了几分犹豫,指尖微微收紧,在心里反复纠结着到底要不要向余长安问清此事。片刻的思想斗争后,那份对真相的渴望终究压过了顾虑,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余雪薇,声音带着些许不易察觉的紧张:“对了,雪薇,余老阁主今日可有空?我……我想去探望他一番。”
“我父亲他自是有空的。”余雪薇当即答道,语气带着几分轻松,“如今追命阁的事务,大多是我在打理,只有遇上棘手难题,他才会亲自出面。所以平日里他倒也清闲,你若去探望,他定然会很高兴。”
“若是这般,那就劳烦雪薇帮我带带路。”叶轻云语气诚恳,眼底带着对长辈的敬重,“多年未见老阁主,也总该去见见他老人家才是。”
“好,那我这就带你过去。”余雪薇爽快应下,语气里带着几分笑意,“这些年,他也总念叨着你,指不定也早盼着见你呢。”说罢,便侧身朝着后堂的方向示意,准备引路。
待余雪薇引着叶轻云行至余长安的房门外,天际早已褪去暗色,彻底大亮,晨光透过窗棂,在地面洒下淡淡的光影。
余雪薇停下脚步,抬手轻轻叩了叩房门,动作轻柔得生怕惊扰了里面的人。片刻后,屋内便传来余长安略显沙哑却依旧沉稳的声音:“进来吧。”
余雪薇应了一声,缓缓推开房门,侧身让出身后的人,轻声唤道:“父亲,您瞧瞧,是谁来看您了?”
听到女儿的声音,坐在床沿上的余长安缓缓抬眼,目光越过门口的女儿,落在了她身侧的身影上。当看清那门外赫然伫立的人是叶轻云时,他先是一怔,随即眼中迸发出惊喜的光彩,朗声笑了起来:“轻云!哈哈哈哈,你这小子!”
笑声落下,他才带着几分故作嗔怪的语气说道:“这都过去五十年了,你倒是记起来来看我了。”话里虽带着点“斥责”的意味,可那双微微发亮的眼睛,却将他此刻满心的欢喜与激动,暴露得一览无余。
叶轻云紧随余雪薇步入房中,听得余长安这话,忙抬步上前,双手抱拳躬身行礼,姿态恭敬。
“前辈莫怪,”他语气诚恳,带着几分歉疚解释道,“这五十年来,晚辈一心沉浸在修炼之中,没及时来探望您,还望前辈莫要怪罪才好。”
“哈哈......!来了就行,来了就行!”余长安摆了摆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几分,语气里满是真切的温和,“老夫这话哪有半分真怪你的意思,不过是见着你,随口打趣两句罢了。”
紧接着余长安笑着起身,走到前方拍了拍座椅,语气里满是急切的关切,连带着声音都比方才亮了几分:“来来来,轻云,快坐下说!这五十年你到底在忙些什么修炼,都跟老夫好好讲讲。整整五十年没见,老夫啊,着实是挂念你这小子。”
“倒是让前辈这般挂念,晚辈心中实在过意不去。”叶轻云再次双手抱拳,微微躬身回应,语气里满是感激。话音落下,他便顺势迈步上前,在余长安身旁的座椅上轻轻坐下,身姿依旧保持着几分恭敬。
叶轻云刚坐下,余长安便立刻挪了挪身子,紧挨着他坐了下来,熟稔的模样仿佛两人从未分别过五十年。没等片刻,两人便打开了话匣子,你一言我一语地畅谈起来,气氛格外热络。
一旁的余雪薇见此情景,悄悄起身走出屋外,不多时便端着热茶回来,轻轻为二人斟满。屋内,叶轻云顺着话题,将这五十年间自己的经历、修炼中的波折与收获。除开自己在江州习得水系神器“戾水符”时,上官灵与温碧茹二人的事避开之外,其他的都细细地向余长安道来,而余长安则听得十分专注,时不时点头感慨,两人聊得愈发投机,满室都是久别重逢的暖意。
待叶轻云话音刚落,余长安脸上的笑意瞬间浓得化不开,他抬手拍了拍叶轻云的肩头,语气里满是按捺不住的欣喜与赞叹:“好小子,真有你的!不过五十年光景,你不仅创下了那般大的丹宗,连江州的水系神器都被你尽数掌控,这份能耐,着实难得!”
说到这儿,他话锋一转,眼中多了几分追忆与感慨:“你可知晓,当年你天祖穷尽心力,也只将那水系神技的第一层、第二层悟透,至于第三层,他老人家也不过是略懂皮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