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琼华看着床榻上人事不知,浑身是血的谢南渊,整个人都愣在那里。
心中犹如被刀割般钝痛,滚烫的泪珠不自觉从眼尾滑落,她不敢再多看一眼,出了内室,便朝临泽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府戒备森严,那些刺客为何能进来,还能摸到谢南渊的寝屋内。”
临泽这段时间一直在外面寻裴凉川,也是得到谢南渊遇刺的消息才赶回来的,比沈琼华早不了多少。
但这点时间也足够他将事情都前因后果弄清楚了。
他沉声道:“那些刺客是从府外百米远的小巷里挖了一条地下通道直通王府一座已经荒废的小院。”
“他们出其不意又人数众多,王府的守卫们都没有准备,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这才让刺客们钻了空子。”
话虽如此,但临泽心里明白,即使借口再多,谢南渊受伤终究是守卫们的错,没有及时警醒。
以至于王爷重伤卧榻之际,还需自己拿剑杀敌,致使伤上加伤,造成现在这个局面。
沈琼华闻言脸色极为难看,问道:“这一路上的守卫暂且不说,王爷重伤在榻,身边没有人守着吗?”
临泽听到这话,倒是有些犹豫,可对上沈琼华的眼神,终究还是全盘脱出。
“原本是纪北寸步不离守着王爷的,可他那时恰巧去拿王爷喝的药了,这才让那些人钻了空子。”
沈琼华听闻,那双漂亮的眼睛顿时在屋内巡视,却未曾看到纪北的身影,不禁问道:“纪北呢?”
临泽垂首道:“纪北自觉失职,在斩杀刺客后,便自请杖责五十军棍,刚刚才行完刑,被送了回去。”
沈琼华想到方才进屋时,正门口的那一滩血迹,眸色一冷。
她幽幽道:“事情恐怕没有这么简单。”
见临泽疑惑地看了过来,她解释道:“第一,那些刺客如何知晓王府内荒废院子的所在处,选择将地下通道的出口选在那处,这说明,那些刺客对王府的布局很熟悉。”
“第二,王府内守卫众多,那些刺客是如何躲过守卫们和巡逻的暗卫成功抵达王爷的院子,若是人少也就罢了,可这么多刺客……”
“这两种情况的发生,只能有一个可能。”
沈琼华盯着临泽,临泽顿时心领神会,随即面色凝重道:“您的意思是……王府里有内奸,将王府的消息泄露了出去?”
沈琼华没有点头,但临泽已经确定了这就是真相。
是了,一定是这样,若非如此,那些刺客怎会这般顺利,无知无觉地靠近王爷的寝屋。
临泽又想起之前谢南渊中毒一事,也是谢祁安下的手。
那时他按照王爷的吩咐将府内的守卫和暗卫都筛查了一遍,难道还有漏网之鱼?
若真是这般,得尽快揪出来才是,王爷此刻的情况再也承受不了第三次刺杀了。
想到这里,临泽再也坐不住了,左右他在这里也帮不上忙,只会瞎着急,还不如出去查刺客。
他朝沈琼华行了一礼,便退了下去。
沈琼华看着临泽离去的背影,心里止不住地往下沉。
她与临泽的想法差不多,但又有所不同。
临泽被情谊蒙蔽了双眼,她却看得很清楚,心中已然有了一点猜测,只需再稍加证实,便能确认。
——
这一回直至天光大亮,谢南渊才被吴院正从生死关头拉了回来。
中途吐了好几次血,险些丧了命。
一夜过去,镇国公苍老了不少,鬓边都生出了不少白发。
谢南渊几次三番遭受刺杀,差点丧了命,饶是镇国公心理抗压能力再强,也有些受不住。
不等谢南渊醒来,在吴院正宣布谢南渊被救回来的那一刻,镇国公便先晕了过去。
又是一番手忙脚乱,待吴院正给镇国公把过脉,证实了镇国公只是担心受怕,情绪激动,一时松懈下来这才晕了过去,便让人将镇国公抬去了客房歇息。
只留有沈琼华与洛希瑶两人。
沈琼华有些急切问道:“敢问吴院正,谢……瑞王殿下的伤势究竟如何了?”
“是啊,吴院正,表哥之前的伤势都还没好全,这伤上加伤,于他的身体如何?”洛希瑶紧随其后,脸上满是担忧。
吴院正擦了擦额上的细汗,道:“王爷此番本就重伤在身,与刺客搏斗之时,原来的伤口崩裂,再加之又在其上添了新伤,若非我与回春堂的大夫这次正好在府内,及时救治,如上一回一般还耽搁一段时间,只怕就神仙难救了。”
“而且如今,虽将王爷救了回来,但却引发了王爷从前的暗疾,此番王爷醒来,身体必将要比从前虚弱,还需人好生看顾才是。”
吴院正说完,便下去煎药了。
一旁的回春堂的大夫顿了顿,似是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退了下来。
沈琼华看见了,朝芍药使了个眼色,芍药会意,紧接着便悄悄离开了屋内,追着回春堂大夫的身影而去。
沈琼华与洛希瑶在屋内一齐守着谢南渊醒来。
哪知人还未先醒,瑞王府便先被御林军给围了起来。
早在天亮宫里启了匙时,临泽便进宫向皇上禀告了今晚的事情。
如今临泽还未回来,瑞王府倒先被围了起来,这倒是造成了不小了慌乱。
好在御林军首领很快给沈琼华与洛希瑶解了惑。
原是皇上听闻此事十分震怒,为了瑞王的安全着想,特派御林军首领带人将瑞王府给为了起来,看似看守,实为保护。
任何人都不得随意进出瑞王府。
但好在,皇上听闻镇国公因担忧谢南渊而晕倒,便特地吩咐镇国公与洛希瑶还能一如往常般进出瑞王府。
而沈琼华,也因着占着一个未婚妻的身份,再加之,临泽在皇上跟前说好话,皇上知晓了沈琼华一直守着谢南渊,便也让她与镇国公二人一样能自由出入瑞王府。
除此之外,任何人都不能随意进出瑞王府。
便是原先看着这阵仗在瑞王府大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也被驱赶了。
谢南渊又遭遇了刺杀的消息如长了翅膀一样随着御林军的出动传遍了整个京城。
即便是保重了性命,众人也知晓是之前的安王余孽所为,可在北疆集结了十万大军兵临城下的背景之下,两件事情叠加在一起,一时之间,京中还是不可避免人人自危。
生怕这样下去,哪一日就做了亡国奴。
毕竟北疆都已经兵临城下了,而他们的皇帝还没决定到底是主战还是主和。
若是主战,如今朝中最有能力的两个将军,一个身负重伤,刚从死亡边缘拉了回来,而另一个因担忧前者而晕倒,怎么看都不像是能令人放心的样子。
就在这样焦灼的情形下,谢南渊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