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斐然咬着唇，他之前的确很蠢，可是这段时间在夜卿安那里，多多少少也学会了一些东西，也不至于像以前那样，什么都不懂了……
“昨天那件事情发生之后，那个医修虽然给我喂了那药，让我神志变得不怎么清楚，可是昨天发生的事情，我醒过来之后，却也还是记得的。”
夜斐然抬起眼来，泪眼朦胧的看着夜庆豪：“爹爹，之前我一直觉得，娘亲对我很好，很宠爱我，我想要什么给我什么，不管我做了什么样的事情，犯了什么错，她都一味的纵着我，从来不会骂我。大哥和二姐做错了事情，她都会训斥责罚，可是对我从来不会……”
“我一直觉得，她是天底下最好的娘亲。可是经过昨天的事情，我才知道了，一味的纵容，并不一定就是爱。”
“昨天在那闹市之上，面对输了斗鸡的挫败，再被六皇子和李顾两家的那两人一激，我说那些话，几乎是完全没经过脑子的下意识地就说了出来，因为之前在府上，我的确就是这样说话的，娘亲也听到过许多次，可是并没有人告诉我，我这样说话是不对的。”
夜斐然握紧着垂在一旁的衣摆：“夜卿安倒是说过，可是我之前对她很不喜，觉得她就是个被爹娘赶到庄子上，未婚先有孕的不知检点的山野妇人，她什么都不懂，我为什么要听她的？”
“可是先前我醒来，回想起昨天发生的事情，我才突然明白过来。我一直习以为常的言行举止，险些害了我自己，若不是有夜卿安和那个叫徐默的医修帮我收拾了残局，我可能就没命了，甚至，连爹爹还有夜府，恐怕都会受我连累。”
夜斐然哽咽着，哭得鼻涕眼泪都一同流了下来：“我险些就铸成了大错……”
夜庆豪看着夜斐然，眼神中没有丝毫的波澜，夜斐然是他的孩子，这些年都生活在夜府，夜斐然以前是什么样的人，他并不是不知道。
只是因为苏婉的事情，因为夜卿安的事情，他对这个嫡子全然是近乎漠然的态度，几乎没有怎么过问过，所以，刘雪莹怎么教导，怎么对待，他并不在意。
可是不在意，并不代表就不知道。
如同夜斐然自己所说，他的确就是那样冲动的性子，会闯下这样的祸事也实在是在正常不过了。
且他这样的性子，恐怕也不太会撒谎。
夜庆豪低下头看了一眼手中那字条，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又开了口：“此事我知道了……”
夜斐然见夜庆豪一副要将他赶走的语气，连忙跪着爬到了夜庆豪脚边，抱住了夜庆豪的腿：“爹，这件事情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你责罚我吧，怎么责罚我都行。我之前确实因为不喜欢夜卿安，看不起夜卿安，并不怎么听她的话，而且还总是喜欢和她对着干……”
“昨天去灯会的时候，夜卿安一而再再而三的叮嘱我，让我一定要跟好她，可是我不仅没有听，还为了气她，专门往人多的地方跑。爹你莫要怪她……”
夜庆豪瞥了夜斐然一眼：“此事我自有考量，你不用管就是了。”
夜庆豪说罢，才又低下头，仔仔细细地看了一眼夜斐然仰着的脸，眉头轻轻蹙了蹙，夜斐然，好似瘦了不少，这张脸看起来也没有以前那么不讨人喜欢了。
“那你以后，是准备继续跟在你姐姐身边，让她好好教导你？还是回到你娘亲身边？”
夜斐然咬了咬牙：“跟在夜卿安身边，我以后，会好好听她的话的。”
夜庆豪点了点头：“好，那你就继续跟在她身边吧，行了，回去吧。既然你姐姐如今在负责教导你，那该如何惩罚你，就交给你姐姐来决定就是了。”
“是……”
夜斐然抽抽噎噎地退了下去。
等着夜斐然走远，夜庆豪才骤然冷下了脸，转过头看向屋中一处从门口往里面看看不到的角落：“你都听见了吗？你可有什么说的？”
那角落里面一直默不作声立着的人这才动了，只快步走到离夜庆豪两步远的地方跪了下来：“老爷，妾身实在是冤枉啊。”
“虽然斐然不是妾身自己亲生，可是这几年，老爷将斐然放在妾身名下教养，妾身自问，也绝对是尽心尽力的。也正因为斐然不是妾身亲生的孩子，妾身总害怕会委屈了他，比对自己孩子还要加倍的疼爱着……”
“怕他冷了，别的孩子每个季度一共就六套衣裳，我每个季度都给他做了十二套，害怕他饿着，妾身专程叮嘱厨房，每日换着花样的给他准备吃的。害怕他累着，我时不时地会问问他身边的下人，他每日里会不会太累，时时关切着。害怕他不高兴不快活，只要他有所求，我事事都依着。”
刘雪莹眼中也有泪光闪烁着：“老爷，臣妾是真心实意地想要对他好，可是臣妾不知道，臣妾自以为的那些好，在卿安看来，在斐然眼中，却成了害他的利器，却成了别有用心。”
夜庆豪看着刘雪莹一副凄婉动人，梨花带雨的模样，眼中波澜不惊，只将手中的字条扔到了地上：“那这个东西呢？你又要如何解释？”
刘雪莹抬起手来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才将地上的那字条给捡了起来，垂眸细看了：“这……这不过是寻常普通的字条啊，字迹也普普通通，看不出什么端倪，就单单靠这么一张字条，就断定这字条是妾身暗中派人送给斐然，让他昨夜跟紧斐然想要算计他，这未免也有些太……”
刘雪莹眼泪又扑簌簌地落了下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妾身又不是傻子，哪怕是真的要利用斐然去算计卿安，我也绝不会留下丝毫蛛丝马迹啊……”
“如今微澜与五皇子的婚事正在筹备之中，妾身就算是真的是个十恶不赦的恶人，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弄出这样的事情来啊，连累了夜府，对妾身，对微澜，有什么好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