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巡查组清查出来的,被他们隐匿的数万顷良田,他们除了乖乖地补缴赋税,接受罚款之外,再不敢有半句废话。
因为他们知道,但凡敢说一个“不”字,等待他们的,就将是锦衣卫的大牢,以及抄家灭族的雷霆之怒。
士绅一体纳粮,这项被誉为千古第一难的改革,就在这“舆论”与“屠刀”双管齐下的强力推进中,以一种势不可挡的姿态,在整个大奉,缓缓而坚定地铺开。
……
皇宫,御书房。
窗外,阳光明媚,鸟语花香。
殿内,任天鼎的心情,比这天气还要好上三分。
他的御案上,堆满了从各地加急送回来的奏报。
这些奏报的内容,大同小异,总结起来,就一句话——国策推行顺利,各省情况可控,国库收入,肉眼可见地开始增长!
“哈哈哈……好!好啊!”
任天鼎放下手中的一份奏报,龙颜大悦,忍不住抚掌大笑。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着宫中一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只觉得胸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豪情壮志。
曾几何时,他被那空虚的国库,被那些阳奉阴违的士绅,搞得焦头烂额,夜不能寐。
他甚至一度以为,大奉的江山,就要在他手中,走向衰败。
可现在,仅仅两年的时间,林尘,就让这看似腐朽的帝国,重新焕发出了勃勃生机!
“吕进。”任天鼎心情极好地喊道。
大太监吕进,立刻如同鬼魅般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身后,躬身道:“老奴在。”
“朕记得,林尘那小子的生辰,就在这个月吧?”任天鼎问道。
吕进连忙回道:“回陛下,是的。就在本月二十六,威国公,就满二十周岁了。”
“二十岁……弱冠之年啊!”任天鼎感慨万千,“朕在他这个年纪,还在为几个皇兄的刁难而头疼呢。他,却已经能为朕,为这大奉,撑起一片天了。”
他转过头,吩咐道:“他的弱冠之礼,礼部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朕交代过,一定要按最高规制来办!太子行冠礼的时候,是什么规格,就给他来什么规格!”
吕进闻言,心头一震。
太子冠礼的规格?那可是国之大典啊!陛下对威国公的恩宠,当真是古今未有。
他连忙回道:“回陛下,礼部那边,老奴一直盯着呢。万事俱备,绝不敢有半点疏漏。只等吉时一到,便可为国公爷行冠礼。”
“嗯,那就好。”任天鼎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正准备再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一名小太监,连滚带爬地从殿外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慌与喜悦交织的复杂神情。
“陛下!陛下!大喜!天大的喜事啊!”
“放肆!”吕进脸色一变,厉声喝道,“御前失仪,是何道理!惊扰了圣驾,你有几个脑袋够砍的!”
“吕公公饶命!陛下饶命啊!”小太监“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因为跑得太急,说话都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奴才……奴才不是有意的!实在是……实在是威国公府那边,传来了天大的喜讯啊!”
“威国公府?”任天鼎心中一动,一股莫名的预感涌上心头。
只见那小太监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高声喊道:
“回陛下!威国公府刚刚派人快马传来消息,安乐公主殿下……安乐公主殿下,要生产了!”
任天鼎震惊不已,瞪大了眼睛,声音都因为激动而变了调。
“你……你说什么?!”
“安乐……安乐要生了?!”
“是……是的,陛下!”小太监被皇帝的气势吓得浑身发抖,却还是强撑着回道,“国公府的产婆说,公主殿下是今日午后发动的,一切顺利,看样子,今晚就能,就能见到皇孙或者小公主了!”
“皇孙……朕的外孙……”
任天鼎喃喃自语,脸上的威严,在这一刻,荡然无存。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狂喜!
他不再是那个君临天下的帝王,他只是一个即将当外公的普通父亲!
“好!好!好啊!”
他猛地一拍大腿,在原地激动地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念叨着。
“朕要当外公了!哈哈哈!”
他那抑制不住的笑声,响彻了整个御书房。
片刻之后,他猛地停下脚步,对着吕进,急声吩咐道:
“快!快备驾!去威国公府!”
“不!等等!”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又道,“去东宫!把太子也给朕喊上!让他这个当舅舅的,也跟着去沾沾喜气!”
“快去!快!”
说完,他便再也等不及,竟是自己提起龙袍的下摆,大步流星地,朝着殿外冲去。
那急切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皇帝的沉稳与威严。
吕进看着皇帝“失态”的背影,非但没有觉得不妥,反而也是满脸喜色。
他连忙一甩拂尘,尖着嗓子,对着殿外高声喊道:
“来人啊——!备龙辇——!”
“陛下驾临威国公府——!”
……
威国公府,今日的气氛与往日截然不同。
府邸之内,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一种紧张与期待交织的喜庆。然而,与这喜庆氛围格格不入的,是后院产房外那片空地上凝重如铁的气氛。
府里的下人们,一个个脚步匆匆,却又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他们端着热水,拿着参片,进进出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紧张。
院中,世袭英国公林如海,这位在沙场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老将,此刻却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他一会儿走到产房门口,想贴着门听听里面的动静,一会儿又搓着手,在原地不停地兜着圈子,嘴里念念有词,也不知道是在祈求哪路神佛。
“哎……怎么还没好?这都进去快两个时辰了!可千万别出什么事啊……”林如海的额头上,已经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而在他身旁不远处,站着一个同样焦灼的身影。
此刻的林尘,他一身便服,双手紧紧地攥着,脸色微微发白,目光死死地锁定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揪住,每一次从房内传出的,安乐公主那压抑的痛呼声,都让他的心,狠狠地抽搐一下。
他终于切身体会到,为什么上辈子看电视剧,那些男人会在产房外发疯似的走来走去。
因为,是真的坐不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