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水月托娅瞬间变得惨白的脸,林尘的语气愈发冰冷。
“至于你说的那些配方和图纸?呵呵,你以为,你那些选择了‘归化’的族人,都是傻子吗?”
“你的叔叔,为了给他儿子在京师换一所大宅子,已经把你所知道的一切,都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们。甚至,比你知道的,还要详细。”
“轰!”
这个消息,比死刑本身,更让水月托娅感到崩溃。
她最信任的叔叔,出卖了她!
为了荣华富贵,将她最后的价值,也出卖得干干净净!
“你……”她浑身颤抖,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林尘微微俯身,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在她耳边轻声说道,那声音温柔,却带着魔鬼般的残忍。
“所以,你现在对我而言,已经没有任何价值了。”
水月托娅的眼中,最后一丝光芒,也彻底熄灭了。她像是被抽走了脊梁骨一般,瘫软了下去。
“你……你一定要杀我吗?”她用近乎绝望的,梦呓般的声音问道。
“是的。”
林尘直起身子,脸上再次浮现出那抹淡淡的,却让她感到无比恐惧的微笑。
“你必须死。”
“因为,一个活着的你,对我而言,只是一个有点麻烦的囚犯。而你死了,才能最省心……”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清晰地宣告了她的最终用途。
“你的头颅,对我有大用处。”
林尘转身,走下行刑台,回到了高台之上。
他重新坐下,端起那杯已经有些凉了的茶,仿佛只是下去散了个步。
“怎么样?那娘们说什么了?”朱能迫不及待地问道。
林尘将水月托娅的话,简单地复述了一遍。
“求饶?还想献上什么配方?”朱能嗤笑一声,“真是天真!”
任天鼎的脸上,没有丝毫波澜,只是淡淡地说道:“现在想要求活,晚了。”
他将手中的茶杯,轻轻往桌上一顿,吐出了两个字。
“杀吧。”
楼下,监斩官得到了示意,不再犹豫。
他将手中的令签,狠狠地扔在了地上。
“时辰到——行刑!”
刽子手们早已等得不耐烦,闻言立刻上前,一把将那些瘫软如泥的乌丸贵族按倒在地。
水月托娅没有再挣扎,也没有再呼喊。
她只是静静地跪在那里,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脑海中,浮现出的,是湛蓝的天空,是茵绿的草原,是成群的牛羊,是父亲将她高高举过头顶的爽朗笑声……
一切,都将结束了。
“噗——”
鬼头刀,带着凄厉的风声,落下。
一腔热血,喷涌而出,染红了脚下那片污浊的黄土。
一颗美丽的头颅,滚落尘埃,乌黑的秀发上,还沾着点点泥星。
“哦——!”
“杀得好!”
“威国公千岁!陛下万岁!”
短暂的寂静之后,菜市口爆发出了一阵惊天动地的欢呼。无数的百姓,振臂高呼,脸上的神情,充满了复仇的快意与胜利的喜悦。
他们将帽子、手帕、任何能扔的东西,都抛向了天空。
欢呼声,如同山崩海啸,久久不息。
在这震耳欲聋的欢呼声中,没有人会记得,那个曾经在草原上如同太阳般耀眼的女子。
林尘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神情漠然。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乌丸国,这个与大奉纠缠了上百年的草原霸主,彻底地,从地图上,从人心上,烟消云散了。
……
天鼎五年,正月二十一。
距离乌丸可汗水月托娅在菜市口被斩首,已经过去了整整十日。
那一日的血腥与欢呼,似乎还未从京师的空气中彻底散去,一场更为盛大、也更为振奋人心的盛事,便接踵而至。
大军,凯旋了。
这一日,天公作美,冬日里难得的暖阳,驱散了连日来的阴冷,金色的光辉洒满了京师的每一片青石板路。
从城东的通州门开始,一直到皇城前的承天门,长达十里的御道两旁,早已被翘首以盼的百姓们挤得水泄不通。其热闹程度,比之十日前围观行刑,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说,那一日的围观,是出于对仇敌的憎恨与对死亡的好奇。那么今日的迎接,则是发自内心的,对英雄的崇敬与对胜利的狂喜。
“来了!快看!虞国公的帅旗!”
随着一声嘹亮的呼喊,人群的尽头,出现了一面迎风招展的“朱”字大旗。
紧随其后的,是数万名身披玄甲、气势如虹的百战精兵。他们便是此次北伐的主力,刚刚从大同前线,轮换回京的将士。他们的甲胄上,还带着塞外的风霜与干涸的血迹,他们的眼神中,充满了百战余生的刚毅与骄傲。
百姓们沸腾了,他们挥舞着手臂,大声地为将士们欢呼、喝彩。
而真正让这场迎接仪式达到高潮的,是走在军队之后那连绵不绝、一眼望不到头的“战利品”队伍。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数以万计的乌丸战俘。
他们不再是十日前那些被押赴刑场的死囚,而是根据林尘的“熔炉”国策,第一批被正式登记为“归化”之民的乌丸人。他们被分成了上百个队伍,男女老少皆有,垂着头,麻木地向前走着。每个队伍的前方,都有一名户部的官吏,手持名册,高声唱名,核对着人数。
这些曾经的敌人,即将被送往大奉内陆的各个州府,开始他们作为“低等子民”的新生。
紧随其后的,是真正让所有人,特别是户部官员们笑开了花的财富。
“归化民,三队,共计一千零二十七人,核对无误!送往江南东道,苏州府!”
“上等战马,一千匹!入太仆寺!”
“牛,三万七千头!羊,一十五万六千只!入司农寺!”
户部派来清点的官员们,一边拿着算盘飞快地计算着,一边扯着嗓子高声汇报。他们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喜悦。
一名年轻的户部主事,看着那如同潮水般涌入城中的牛羊,激动得浑身都在发抖,他拉着身边上司的袖子,语无伦次地说道:“尚书大人……下官……下官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牛羊!这么多啊!这……这得折算成多少银子?咱们国库……咱们国库又要充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