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子，你摇头什么意思？
你摇头什么意思！”
相较君霄尘沉痛平静，许君君反应极大，她一把抓住燊老族长胳膊，不断收紧手掌，力道之大，差点把老族长胳膊上挂着的银链拽下来。
要放平日，许君君揪坏燊族独制护臂银链，燊老族长定会吹胡子瞪眼发一通脾气。
可现在，看着许君君通红眼眶跟沾了满脸的泪，燊老族长这股火怎么也发不出来，只得用力抽回手臂，不耐烦嘟囔：
“还有什么意思，意思就是小皇帝没救了。
那柄剑已穿透他心脏，拔剑是死，不拔剑也是死，横竖都是死，没有第二个可能。
接下来怎么办，你们自己考虑。
不过要尽快，考虑久了，发作的毒跟流血过多，会更快要了他命。”
许君君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可听完燊族老族长的话，她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平静思考。
许君君求助般看向君霄尘，语速极快，却难掩慌乱：
“一定有办法的。
我、我房间里还有好多药，我们全拿过来试试。
只要、只要能保命……”
那柄剑是朝她刺来的，要不是小皇帝推她一把，现在被穿心的就是她。
许君君无法眼睁睁看着小皇帝等死，话一说完，就要往外跑。
可她刚挪动双腿，就双腿一软，要不是君霄尘一直揽着她腰，她现在已经直挺挺跪到冷硬地板上。
“燊族长，我们选择拔剑。”
许君君这状态根本做不了决定，君霄尘扶住她沉痛回头，让燊老族长动手。
“需要准备什么，您只管说，本王立刻下去安排。”
燊老族长摇头叹息：
“他这个状况，无法移动。
你让人将此处打扫干净，再准备热水针线等物。
再找个人给我打下手，其余的药，我亲自去准备。”
君霄尘沉沉点头：
“本王派人送您去太医院。”
小皇帝早就晕了过去，许君君听见燊老族长安排，擦去脸上泪光，坚定道：
“我跟你一起去准备。”
多一个人，准备得更快。
现在，多拖一刻，小皇帝就多一分危险，许君君等不起，小皇帝也等不起。
燊老族长本想拒绝，许君君刚才那样子，跟着去了可能也帮不上忙，可对上许君君泪光闪烁的脸，燊老族长一摆手：
“行吧。
走吧，走吧，赶紧跟上。”
君霄辰本想跟着，可许君君不让：
“你在这里守着他，等我们回来。”
君霄辰心中痛苦不会比自己少半分，许君君明白这一点，不想他跟着往返折腾。
万一。
万一小皇帝救不回来，君霄辰留在这儿，也能多看他几眼。
许君君用手背抹去流出眼眶的泪，转身跟着燊老族长快步离开。
卫东领着人候在殿外，君霄辰冷声吩咐几句，卫东立马带着十几名亲卫护送燊老族长与许君君离开。
冷宫之外，已围了一层人墙。
人人穿着冰冷甲胄，手持长刀护卫着黑夜中的废弃宫殿。
许君君跟着燊老族长走出老远，回头一看，刚才那座摄去她魂魄的宫殿，仿似一座潜藏在无尽地域中，择人而噬的鬼怪。
既为救命，许君君同燊老族长没有浪费时间。
离开冷宫，许君君终于冷静下来，开口跟燊老族长商量等会要用的止血药材。
时间紧迫，已来不及现场制药，两人来到太医院，让卫东招来太医院令，直接取用足够份量上等止血散。
让亲卫将东西拿着，许君君跟燊老族长将来时商量好的药统统取上，立马带着人折返。
这一往返，正好半个时辰。
这是许君君与燊老族长两人合作争取的最快时间。
回到冷宫，许君君发现外面守护的禁军多了一倍有余，她奔进殿内，相较开始昏暗脏污，此刻冷宫纤尘不染，完全达到刚才燊老族长说的干净标准。
蜘蛛网没了，尸体跟鲜血也没了，烂掉的桌椅全被人清理，围了半个冷宫的烛火，无论许君君与燊老族长等会如何取剑，都不会妨碍视线。
“君儿。”
君霄辰一直守在小皇帝身旁，许君君回来，他立刻上前，关切的盯着她双眼。
许君君勉强挤出笑，安慰他：
“我没事，等会我跟燊族长取剑时，需要你同卫东按住小皇帝，绝不能出差错。”
君霄辰目光定在许君君脸上，眼底疼惜、怒火、懊悔轮番闪动，最终定格在坚定上。
“好。
等会需要我怎么做，你直接开口。”
燊老族长气喘吁吁追进来，望了眼殿内，还算满意：
“准备得不错，动手吧。”
温水与针线在一旁放着，燊老族长挽动袖子，胳膊上银链叮铃作响。
许君君用烈酒泡完手，望向双眼依旧紧闭的瘦弱少年，催促燊老族长：
“动作快些。”
她冷静麻木的样子，就像即将上刑场死囚，等着最坏结果到来。
燊老族长气都没喘匀，没好气道：
“你这丫头，我这把老骨头能跟你比吗？
催什么催！
让他们把药全部拿进来。”
卫东抱着药匆匆进门，在许君君指挥下同君霄辰一道用烈酒泡手。
一切准备就绪，许君君用剪刀剪碎小皇帝身上衣物，确保等会缝合顺利进行。
现在，终于来到最重要一步。
拔剑！
许君君看着那柄长剑，问燊老族长：
“你拔还是我拔？”
燊老族长摇头，盯着满脑袋编了银铃的白毛，发出风铃般急响：
“你拔，你拔。
我老了，没力气，拔不动。”
开玩笑，就算燊族如今与世无争，也不代表万事不虑。
这可是天启皇帝，要是拔剑途中死了，他可背不起这口锅。
燊族还要延续千年的，他身为老族长，可得谨慎一些。
俗话说得好，小心驶得万年船。
他得小心驾驭好燊族这艘医船，可不能让急风大浪有机会扑上来。
许君君没有多话，伸手准备去握剑：
“那就我来。”
可她刚一伸手，斜方伸出一只大掌，精准无误握上那柄银白剑柄。
接着，许君君听见君霄辰沉稳有力的声音：
“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