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的地方就是江湖，就离不开是非。田娇娇一直认为人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没有之一。
“我听说农人都很朴实善良。”
希月愣了下，以前曾经听人说过，乡下的老百姓胆小懦弱，从不惹事。
对于这话，田娇娇也不反对。
“你这话也没错，但人性有善也有恶，自带贪嗔痴，没人可以避免，所以人性到底是善还是恶一直没有定论。有人说人性善恶取决于两者之间的利益，也有人说取决于个人良知和自身意识。
不管佛怎么曰，但我只认为，约束善恶的只有律法。”
不管是利益也好，道德底线约束也罢，人天生具备趋吉避害的本事。
就像村里这些人，真的不想抢小秋的猎物吗？答案肯定是想。但他们不敢，因为打不过，只能逞口舌之快，阴阳两句。
希月愣愣的看着田娇娇，“你懂得真多，听着也很有道理。”
她的认知里，只要利益足够大，就足以让人冒险尝试。
“田姑娘如此论断善恶，未免有些武断。先贤儒学大家曾言，人性本善，因为恻隐之心，人皆有之。”罗夫子说着，背着手走过来，看着田娇娇，语气清冽。
田娇娇一回头，罗夫子已经走近了。
“也有先贤主张，人性是恶的。人生来就自私，执着，带着贪嗔痴而来……就连佛都说，善恶如同难兄难弟，纠缠一体，就因因缘牵扯，才走向善或恶两个条路。”
听到田娇娇的解释，罗夫子诧异的看着他，微微一笑，
“田姑娘果然不同于一般闺阁姑娘，聪慧，见解独到。但论人善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下定论的。一心开二门，真心入门，心生灭门，每一个生灭，都是善恶。”
罗夫子双手背在身后，眼神灼灼的看着田娇娇。没想到在这乡下，也有人可以一论，不虚他来一遭。
“夫子所言极是，受教了。”
她的言辞虽然犀利，但她一直认为，实话难听。罗夫子读圣贤书，仰慕圣贤，他们两人辩到黑，也不会有结果。
中华上下五千年，到后世善恶都没个论断，她一个反方，自然不会跟人争论，纯浪费体力。
罗夫子：“……”
他的长编大论还没开始，这姑娘就放弃了？
就在他准备说什么时，老贺赶着骡车出来，“姑娘，大冷的天，咋还要出门啊？”
“是小秋抓了一只山羊，趁着新鲜赶紧送到镇上，死了就掉价了。”
田娇娇赶紧退让到旁边，看着小秋把山羊绑结实了，扔到到车厢里，赶紧催促，
“去吧，快去快回。”
“好。”郑小秋跳上车，扬起缰绳，驱车离开。
“姑娘，下雪了。”希月仰起头，看着零星飘落的雪花，伸出手，雪粒粒很小，入手即化。
田娇娇脚步一顿，仰起头，感受到脸颊一凉一凉的，估摸着一会儿就该大了。
“得亏小秋今日去了镇上，要不然，明天路就不好走了。”田娇娇搓搓手，路过罗夫子时，福了福身，赶紧回了自己院子。
罗夫子目送人离开，有点意犹未尽。
看来他得给田庆来放个假，自己回一趟县里，找那几个同窗好好切磋一番，省的憋出毛病来。
天色渐晚时，雪花已经变大了，像棉絮似的，漫天飞舞。好在，郑小秋也赶在天色擦黑之时赶了回来。
停好骡车，郑小秋从车厢里抱出一个坛子，递给田娇娇。
“知道你喜欢吃，特意让大师傅留的。”
“什么？”
田娇娇一愣，用绳子捆的严严实实，连一滴汤都没流出来。
“狮子头。”
郑小秋看着她，眼睛闪闪发亮，把罐子往她怀里一塞，扭头就走了。
“哎，大晚上的，你跑什么，吃完饭再走啊。”田娇娇追到大门口，人早就没影子了。
出门一趟，还知道给她带好吃的，知道孝顺姐姐了，真不错。
田娇娇笑了下，一转身，就看到一张放大的脸，吓了一激灵，
“大晚上的你干啥？”
“嘿嘿……姐，小秋哥给你带什么好吃的了？”田庆来瞄了眼她怀里的罐子，笑的有点欠揍。
“狮子头，是小秋孝敬我的，没你的份。”田娇娇躲过他的爪子，直接往厨房走，让冯妈加热一下就能吃了。
孝敬？
田庆来愣在原地，大姐把小秋哥送的东西称之为孝敬？
也就是说，小秋哥在姐姐心里就是个小辈？
哈哈……他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秘密。
晚饭上，田庆来看着摆在桌子中间的狮子头，悄悄伸出了筷子，被米氏啪的一声打掉了。
“馋嘴~，这可是小秋送给你姐的。”
“大家一起吃，我吃半个就行。”一个狮子头跟她的拳头一样大，吃半个就行了。
“嘿嘿……还是姐姐最好。”田庆来讨好一笑，见米氏把狮子头分开，还是识相的夹走半个。
田继祖看着碗里半个狮子头，转头看向闺女，“听说那小子今日又逮了一只山羊？”
“嗯，还是活的。”田娇娇一笑，轻声回答。
“算是个勤快孩子。”得了银子知道对人好，也算有良心。以后好好调教调教，做个好夫婿应该凑合。
闺女在他们眼皮子底下生活，也不怕被人欺负了去。
“确实勤快，这天气，一般人都猫冬了，就小秋还在忙活，也不容易。”
米氏看他的神色，就知道他在想什么，瞪他一眼，心里也不反对了。
选父母尚在的亲家，有人提点是好事。但孤儿也有孤儿的好处，头上没有公婆压制，生活随意，倒也自在。
大不了她以后多操些心就是了。
田庆来吃的腮帮子鼓鼓的，也不忘抽空观察爹娘的神色，眼里藏着乐呵。
要是让爹娘知道姐姐的想法，也不知是什么场面？
他有点期待。
一顿饭气氛融洽的结束，田娇娇回到院子，简单洗漱一下，就坐在床上看书。
下雪天，田娇娇最喜欢的钻到暖暖的被窝里，感受风花雪夜的浪漫~。
夜里，她好像就听到窗外扑簌簌的，是雪落下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