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宽艰难地咬下一口馍馍，咀嚼。
这馍馍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什么时候做的。
他毫不怀疑，用这个去砸石头，说不准石头还能被它砸出来些。
“再等一个时辰就能发工钱了，”谢宽道，“之后我们就能离开矿上，回去看看祖母和娘她们了。”
谢殊吃馍的动作顿了顿，伸手摸了下怀中那簪子的位置。
马上，就能见到她了。
谢巍点点头，道:“快吃，等下看看再干点什么活，拿去结算，多领些工钱。”
他道:“她们在家里不容易，也不知，这段时日过得可还好……”
谢巍这话一落，谢宽的神色怔怔，谢殊则是彻底对手上的馍失去了胃口。
也不知……她这几日可辛劳？夜间可睡得安稳，安安那孩子，有没有调皮捣蛋？
祖母和娘她们，可给她添了担子？
……
谢宽晒然一笑，道:“那日在矿外相见，她们不是说了么，弟妹弄的那个早食摊，反响挺不错的。”
“她们这段时间肯定忙着做饭团挣钱，也不知道有没有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谢宽道:“等我们明日在家，多给她们帮衬点，把能干的脏活累活先给干了，别让她们太辛苦……”
“晚星那孩子……确实是辛苦她了。”谢巍道，“檀奴，好好待她。”
“父亲，我会的。”谢殊郑重道。
得妻如此，此生，他定不会负她！
“你点的是什么？”
“蛋炒饭，还别说，那小娘子还真挺有意思的，用这大叶子来包着饭，还有这竹筷。”
“是哩是哩，她那里是小摊，没有桌椅可以坐。”
“我们可以买这用叶子包的饭和竹筷，自己找地方吃。也可以用她那里的碗筷，在那路上吃完再回来。”
“你买的啥？”
“腊肉炒饭，真香啊，这二十文花得值。”
……
“哎哎哎，你们吃的什么？这么香？外头新来做吃食的摊子了？”
“对，来了个新的长得可好看的小娘子，做的腊肉炒饭和蛋炒饭也都可香。是什么，卢记！”
“卢记是吧？我出去看看。”
这最后一日啊，矿上的劳工们是可以随意出入的。
因为下午是发放工钱的日子，若是不想要工钱，大可以出去了就不回来。
但大多数人在这矿上辛苦数十日，为的不就是这一刻，自然是不会走的。
卢记？！卢记！？
“卢记？”谢宽喃喃低语，“不会是弟妹她们吧，不过她们不是做早食摊子么？”
而谢殊，早在听到卢记反应过来后，就快速起身，飞跑了出去。
“哎，哎！”
谢宽愣了下，看着谢殊快速消失的身影，看向谢巍。
谢巍咬了口手上的馍馍，道:“看我做什么，吃馍。”
“喔。”
谢宽垂眸，落在手上吃了好一会儿，还有一小半的黑馍。
张嘴，又是一小口。
矿外，卢晚星她们的摊子面前零零星星的，还有几个食客在。
这会儿已经过了她们生意最火爆的时间了，也是谢殊他们三人躲着吃饭的地方太靠里太偏僻了。
直到这会儿，他们才听到卢记的消息。
这一路，谢殊跑出来，看到矿里有不少人手里都捧着一包叶子盛的炒饭在吃。
卢晚星炒完最后一锅蛋炒饭，冯宝娘负责装和包，书芳负责收钱。
她微退后几步，伸手用袖子擦了擦额上冒出的一点细汗。
风起，吹动她发上的丝带。
一抬眸，对上不远处谢殊的目光。
“谢殊！”
卢晚星欢喜地挥了挥手，提着裙摆朝他一路小跑过去。
谢殊见她跑来，赶忙跑上前迎接。
两人靠近，站定。
卢晚星平复了下微微起伏的心跳声，“谢殊，你吃午饭了没？”
目光落在他手上捏着的露出的一点点黑的东西，谢殊察觉到了，伸手往身后藏了藏。
迎上卢晚星的目光，还有微微鼓起来的脸颊，小生气的神情。
谢殊一下就把手从身后拿出来了，不过还是紧攥着。
被卢晚星拉过，扒开，看到他手心中那半个黑馍馍。
卢晚星抬眸看着他，声音有点暗哑。
“你们中午就吃这个啊？”
刚刚做炒饭的时候，她是有听过一些本地的矿工说矿上的伙食真的噎死人，天天吃馍馍，顿顿吃馍馍。
可是她没想到，是这种又小又硬还黑的馍馍啊。
卢晚星抿了抿唇，问道:“吃这个饿不饿？”
谢殊看到她的神情有点不对，忙开口安慰道:“这个挺好的，味道是不怎么样，但很扛饿。”
“真的。”他道，“我不骗你。”
卢晚星伸手拉过他的手，“幸好我今天来了，不然我都不知道你们在矿上吃的是这个。”
“一顿就这么一个馍馍吗？”
“嗯，晚饭有两个。”
“走，我给你和爹他们留了份腊肉炒饭。”
“你们下午放工是什么时候？”
谢殊乖乖地被她拉着往前走，看着她端出来那一碗满满当当的腊肉饭。
“你们吃过了吗？”
两人现在坐在茶棚内，茶摊掌柜赠送了他们一壶热茶。
卢晚星道:“吃过了，我们在来之前就先吃了午饭。”
“你快吃，这是专门给你们留的。”她看了看矿口的方向，“爹和大哥他们没出来吗？”
“嗯，没有。”谢殊道，“我们不饿，不用给我们留。”
“吃完。”卢晚星道，“必须吃完，你今晚和明日一整日的时间还得在家里给我干活呢，快吃！”
在卢晚星压迫的视线下，谢殊速度超快地解决了这一碗腊肉炒饭。
一是他本身在军营多年，进食的速度就挺快的，二是这腊肉炒饭真的很好吃，他一时没忍住加快了速度。
一整碗下肚，卢晚星给他倒了一碗茶水。
“喝口茶，吃饭下次别吃这么快，小心噎着。”
“好。”
“快走快走，快到该上点的时辰了。”
茶棚里的其他人急急忙忙地付了钱，起身就往矿里跑。
卢晚星忙将冯宝娘包捆好的另外两份炒饭递给谢殊，“你也快回去吧，别误了工点。”
“这是爹和大哥的那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