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蒋看着依然不知悔改的瓷大娘，所以也并没有任何的激动或者生气，只是依然沉声问道：“我在问你话。”
瓷大娘背后那沉重的脑袋们全都迟钝转过头看向老蒋，其中好几个还扯着嘴角笑起来，让人觉得古怪又恶心。
这么多年，瓷大娘一直都知道老蒋的存在。
瓷大娘面色沉沉，也不顾自己现在腰酸背痛，紧皱眉头：“蒋叔，你非要现在这样咄咄逼人吗？”
“不是老蒋咄咄逼人，小班主，住手吧。”讲话的是药草店的大掌柜。
短短一天的时间，大掌柜看起来像是要比之前还要苍老了，她浑浊的双眼里面带着不忍的神色。
从这么多人奇怪的表现里面，瓷大娘也看得出来现在好像有事情不对。
一向都是自大自负的瓷大娘肯定是不会把事情想到自己身上的，所以第一时间就是转头面色阴沉看向了容安璟他们。
之前从醒过来开始，瓷大娘就一直觉得十分不对劲。
瓷大娘一向都是疑心病很重的，从来不允许其他人在自己的面前有秘密。
现在看起来不只是有秘密，这些人还都心照不宣，不愿意告诉自己。
杏子的脑袋越发畸形了，挂在了瓷大娘的脸边，她嘴里的婴儿脑袋细声细语开口喊道：“好啊好啊，全都到齐了，全都到齐了！”
萍萍也笑着，不过那笑意因为被完全毁容的脸而显得格外丑陋：“别着急别着急，你们都是需要死在这里的，早晚都有你们！”
如果这件事情最后波及到了了老蒋和大掌柜的身上，那么他们无辜吗？
无辜。
因为这件事情说到底就是瓷大娘自己一个人造的孽。
可要问老蒋和大掌柜是真的无辜吗？
他们也不无辜。
因为他们也是知情人。
在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同样的，在这惨无人道的事情最后引起了反噬的时候，参与到这件事情任何一环的人也同样都是有罪的。
死亡电影院的演员们都没有说话，和瓷大娘隔着中间不远不近的距离远远相望。
瓷大娘看不到自己身上的密密麻麻的那些脑袋，自然也就听不见他们的声音。
“到底是什么东西打算在这里装神弄鬼！”瓷大娘恼怒转头想要找到让其他人忌惮的东西，可是她转着脑袋东看西看，看到的只有身边熟悉的那些人。
瓷大娘尖叫怒吼着伸手在自己的身上胡乱抓挠着，可是她的手一次次从那些脑袋里面穿过去。
在瓷大娘一次又一次扑空只能无能狂怒的时候，那些脑袋全都满足笑起来。
瓷大娘抓了好几次还是没有抓到任何的东西，肩膀变得越来越酸，似乎还带着疼痛。
老蒋还站在一边，瓷大娘干脆几步跑过去，扣住了老蒋苍老脆弱的脖子：“你是不是做了什么！我就知道我爹和叔叔之前肯定还有东西没有交给我，是不是在你这里！你知道什么？！”
瓷大娘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站在老蒋身边的大掌柜过了三四秒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开始伸手去拽瓷大娘的手。
“滚开！”瓷大娘恼怒着推开了大掌柜，那双微微猩红的眼睛死死盯着已经开始有些呼吸不顺的老蒋，“你肯定知道，对不对！我爹和我叔叔之前留给我了什么？！”
老蒋伸手徒劳抠着瓷大娘的手，可眼中满满都是嘲讽，断断续续道：“他们......咳咳咳......他们都死了！你要是想要知道......想要知道的话，你就自己下去问啊！”
“哼！”瓷大娘一把丢开自己手里的老蒋，冷笑，“美人瓶的制作方法，你就算是不告诉我，我也肯定可以找到的。一本残卷我就可以做到现在的地步，你要是把你手里的另外一半交给我的话，这也算是给自己找了一条好出路。”
谁都知道老蒋现在在瓷窑里面已经有点多余了。
老蒋的年纪已经太大了，不适合再去做精细的瓷瓶，现在瓷窑老板还看在之前的面子上所以让老蒋继续待在瓷窑里面，但是再过一段时间，就确实只能让老蒋离开了。
没人有理由养着一张吃饭的嘴。
老蒋被甩到地上，腰部和尾椎骨都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你爹和你叔叔不都是死在了你的手里？想要知道他们手里的东西，你自己去问吧！”
几人之间吵得不可开交，容安璟很快从里面捋出来了线索。
瓷大娘的手里有一杯制作美人瓶的书或者其他的东西之类的，但是那本书是残缺的，很有可能是瓷大娘用了一些不正当的手段拿来的，所以瓷大娘现在手里没有另外一部分。
老蒋对这些事情也知道很多，所以也有可能是拿着那本书的另外一部分。
这仅仅只是一个猜测，到最后究竟是什么样的话，还是要看这次的剧本。
瓷大娘这时候倒是冷静了很多，并没有跟着老蒋的话接着说，而是拢了拢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冷笑一声：“蒋叔，你日子可没有多少了，你最好是一直到你死前还是这么嘴硬。”
说完，瓷大娘就毫无留恋收回视线，伸手锤了锤自己酸痛的肩膀，对着身后人使了个眼色，继续朝着白慈班的方向而去。
和地上的老蒋擦肩而过的时候，容安璟成功看见了对方眼睛里面的无可奈何和悲痛。
容安璟改变了想法，转身蹲下扶起了老蒋：“您没事吧？”
老蒋知道容安璟是和瓷大娘有着不同观念的，所以顺着容安璟力道的搀扶站起来，可没有接着说话，只是看向瓷大娘的背影。
瓷大娘走的速度很快，再过一会儿就要看不见背影了。
其他人现在也都已经跟着瓷大娘往前走了，只有周梦鲤站在前面一段距离的位置频频回头看向容安璟。
时间紧任务重，容安璟低声问道：“您还有什么没有和我说的吗？”
老蒋嘴唇上面灰白的胡须抖了抖，半晌，他看了一眼身边的大掌柜，在看到对方点头了之后才轻声说道：“......你晚上，来一趟瓷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