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又是一记重击，杨小凡的肩胛骨狠狠撞在凸起的岩壁上。
他闷哼一声，强忍剧痛，在激流中勉力稳住身形。
余光瞥见侯凤志在水中翻滚，脸色已然煞白。
“撑住！”
杨小凡在神识中传音，声音被水流撕扯得支离破碎。
侯凤志艰难地比了个手势，嘴角却渗出一丝血迹。
这地下暗河的水流冲击，竟不亚于幻真境高手的全力一击。
一次两次尚可承受，但接连不断的撞击，饶是杨小凡这般强横的肉身，此刻也感到筋骨欲裂。
黑暗中时间变得模糊。
杨小凡只觉周身疼痛越来越剧烈，意识开始飘忽。
忽然，一抹微光刺破黑暗。
“哗啦……”
两人破水而出，大口喘息着新鲜空气。
刺目的阳光让久居黑暗的双眼一阵刺痛，侯凤志却突然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癫狂。
“五年……整整五年啊！”他仰天长啸，声音嘶哑，“老子终于重见天日了！”
杨小凡抹了把脸上的水珠，看着这个在神族地牢中结识的同伴。
此刻的侯凤志浑身湿透，乱发贴在脸上，却掩不住眼中重获新生的光彩。
若非亲眼所见，谁能想到这个状若疯癫的青年，竟是精通神算之道的奇才？
“先离开这里。”杨小凡警惕地环顾四周，“神族不会轻易放弃。”
两人拖着疲惫的身躯爬上岸。侯凤志踉跄几步，突然单膝跪地，呕出一口淤血。
“没事吧？”
杨小凡皱眉。
“死不了。”侯凤志抹去嘴角血迹，咧嘴一笑，“比起神族的地牢，这点伤算个屁！”
杨小凡暗自点头。
此人能在神族囚禁下存活五年，心性之坚韧可见一斑。
他取出几枚疗伤丹药递过去，侯凤志也不客气，仰头吞下。
夕阳西下时，两人终于寻到一处村落。
袅袅炊烟升起，孩童嬉闹声传来，恍如隔世。
“侯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茶肆里，杨小凡斟了杯粗茶推过去。
侯凤志捧着茶碗的手微微发抖，五年囚禁，连最普通的茶水都成了奢望。
他仰头一饮而尽，喉结滚动：“你去哪，我去哪。”
杨小凡手指一顿：“你不回家？”
“回家？”侯凤志突然冷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那个地方……不回也罢。”
茶碗在桌上重重一顿，引得邻桌客人侧目。
杨小凡敏锐地注意到，提及“家”时，侯凤志眼中既有怨恨，又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眷恋。
“我此行凶险万分。”杨小凡轻叩桌面，“况且你离家多年，家人必定……”
“他们巴不得我死在外面！”
侯凤志突然拔高声音，随即意识到失态，压低嗓音道：“杨兄不必再劝。你救我脱困，这份恩情我侯凤志记下了。跟在你身边，或许还能沾点‘天选之子’的气运。”
杨小凡眉头一皱：“这天选之子究竟……”
“天机不可泄露。”侯凤志又恢复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样，顺手抓起盘中花生抛入口中，“总之跟着你准没错。”
见他避而不谈，杨小凡也不再追问。
两人沉默着用完简单的饭食，窗外夕阳已沉入山脊。
赶路途中，杨小凡渐渐发现这个看似疯癫的同伴学识渊博得惊人。
无论是北雍洲宗门秘辛，还是中太洲上古传说，侯凤志都能娓娓道来。
更令杨小凡惊讶的是，此人被囚五年，对外界变化尽如指掌。
“侯兄家中……莫非是隐世大族？”
某日宿营时，杨小凡试探着问道。
篝火映照下，侯凤志正转动着烤鱼的手突然一顿。
火光中，他年轻的面庞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沧桑。
“杨兄，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好。”他翻转烤鱼，油脂滴入火中发出滋滋声响，“就像这鱼，烤得太急会焦，太慢则生。时候到了，你自然会明白。”
杨小凡不再多言。
踏入北雍洲疆土的那一刻，杨小凡明显感觉周身一轻。
这里的天地法则，比起中太洲要稀薄许多，仿佛卸去了千斤重担。
“咦？”他眉头微挑，敏锐地察觉到变化，“北雍洲的法则竟比离开时稳固了不少。”
侯凤志抖了抖巽杉袖口，笑道：“看来杨兄修复星路峰裂痕的功德，倒是惠及了整个千羽世界。”他说着忽然凑近，眼中闪着好奇的光芒：“话说回来，杨兄这次专程赶回北雍洲，所为何事？”
山风掠过，杨小凡额前碎发轻扬。
他望着远处起伏的山峦，语气平淡却透着几分暖意：“宗门大典在即，总该回来看看。”
“啧啧，”侯凤志折扇轻摇，半开玩笑道：“能培养出杨兄这般人物的宗门，我倒是好奇得紧。这北雍洲……”
他忽然住口，讪讪地摸了摸鼻子。
杨小凡似笑非笑地瞥他一眼：“侯兄的来历，似乎更值得探究？”
“这个嘛……”
侯凤志干笑两声，手中折扇摇得更急了，显然不愿多谈家世。
两人相视一笑，默契地揭过这个话题。
三日后，幻天宗山门遥遥在望。
杨小凡脚步不自觉地加快，近乡情怯的情绪在胸中翻涌。
岳父岳母可还安好？
月儿是否依旧？
那些故人……
“杨兄！”
侯凤志突然拽住他的衣袖，声音凝重。
杨小凡猛然驻足，顺着侯凤志所指望去……
只见幻天宗的山门竟塌了半边，断裂的石柱上爬满青苔，显然已有些时日。
“怎么会……”
他喉头发紧，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当年他离开时，幻天宗正如日中天，怎会落得如此境地？
不等侯凤志反应，杨小凡身形已如离弦之箭冲向山顶。
青石台阶在脚下飞速后退，沿途所见却让他心头越发沉重：演武场石砖碎裂，练功房梁柱倾颓，处处透着破败气象。
“这位师兄！
树林中突然窜出两名持剑弟子，剑尖微微发颤。
其中年纪稍长的厉声喝道：“来者何人！”
杨小凡亮出弟子令牌，那玄铁令牌在阳光下泛着幽光。
两名弟子先是一愣，待看清令牌上的纹路，突然“扑通”跪地。
“杨师兄！真的是您回来了！”
年轻些的弟子声音哽咽，竟红了眼眶。
扶起二人，指尖能感觉到他们手臂在微微颤抖：“宗门出了何事？费宗主何在？”
杨小凡胸口剧烈起伏，他猛然意识到自己外泄的气势让两名弟子面色惨白。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体内翻涌的幻真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