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样，身边有人总会安心许多。闫欣深吸了口气，迈出一大步，朝曲晚道：“现在，就来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吧。”
“我直接说了。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养出这些东西。但他们已经死了，就该入土。”
而且太危险了，不能将他们放出去。
曲晚嗤笑声，说：“怎么，你还有能耐收了我？来啊，千军万马我都未必放在眼里。”
闫欣衡量挑衅对方的后果……似乎没什么不可承担的风险。
当即她便开了口，道：“三年了，你也没出过这山坳，夸口之前得先走出去试试。”
曲晚恼羞成怒。
“少在我面前显摆，要不是你，三年前离开这里的人就是我！”
闫欣承认这点——从徐昶所说的话里面看得出来，如果不是后面的变数，他确实想要带曲晚离开宅子，进入天机阁。
可惜，曲晚最后还是反水，站到了他的对立面。
“我也可以带你离开这里，”闫欣由衷道，“现在还不晚，让开，让我把控制所有偃偶的机芯找出来。”
曲晚在听到这个词后，脸色微变。
“……不愧是父女，他连机芯的存在也告诉你了？”
闫欣摇头说：“我爹死了三年了。这是我在天机阁内找线索发现的东西。第一晚灯亮起的时候，我还没想到这一点，毕竟曲家外宅内就有类似的机关。”
她选择说到这里就停下，曲晚是同行，能听得懂。
关键是身边这个易容了张朝的尤乾陵，知道的越多，他就越危险。他们的立场注定没法完全站到一起，还是稍避嫌比较好。
曲晚就站在对面。
两人对视较劲了好一会，闫欣率先说：“动手吧，我已经有目标了。”
她话音刚落，人就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笑偶依旧保持了它敏捷且快速理解闫欣意图的能力，在闫欣冲出去的瞬间快一步地朝前飞扑，将曲晚逼退了两步。
曲晚怒骂道：“话还没说完就动手，卑鄙了。”
闫欣手中握刀，闻言毫不含糊地回敬道：“学你的啊。你不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有点眼熟吗？”
曲晚退开之后，挥手让隐黑暗中的影子扑上来——闫欣只得后退，矮身躲开离她最近的偃偶攻击。
说实在的，这些半身都是人模人样的东西太瘆人，触感和闫欣自己做的偃偶完全不同。每次碰撞时的触感都让闫欣寒毛直竖。
尤乾陵却相反，和人打架他是行家，浑身上下都是游刃有余。
他一脚踹在上来的偃偶膝盖上，冷脸看着对方轰然倒地后，舔了下嘴角，说：“比天机阁里的东西打起来舒服多了。”
抱在他脖子上的惊偶狂蹭他。
闫欣：“……收着点吧爷，惊偶占有欲超强。它越喜欢的东西越不让人。”
尤乾陵反手拉了她一把，将她护在自己的身侧。
“就是想告诉你前头你就说对了一句话，我会带好惊偶跟紧你。但我不用惊偶保护，更不需要你来护。”
闫欣心说平南郡王要起面子来当真可怕。
尤乾陵扫了一圈，说：“指个路，你说的机芯在谁身上。”
闫欣遥遥地往曲晚身后的密密麻麻的黑影中指了一下，说：“在徐昶身上。每次我靠近他，都能听到怪异的震动声。”
曲晚沉下脸，说：“这么说出来就不怕我当场换人？”
闫欣道：“不让你靠近不就好了？”
“还是这么天真，这么多的偃偶，他们都是我的左膀右臂，用得着我亲自动手？”
闫欣一个急刹车，回头朝曲晚俯冲。
尤乾陵迅速跟上，和惊偶一起逼开了朝闫欣扑过来的偃偶。曲晚到底还是个普通人，再次倒退了一步便身形不稳，踉跄了下。
闫欣伸出手，一把捞住她的腰身。
“没人告诉你，偃偶始终是死物，只要没人操控，它们什么都做不了。我只需要抓住你，你的偃偶就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你被我摁在地上。”
曲晚还没来得及反唇相讥，就被闫欣用力翻过身，按在了地上。
“唔……你！”
闫欣制住了人，抬头和尤乾陵说：“笑偶那边需要人跟着，爷，劳烦您带着惊偶一起去追他们。”
尤乾陵回身看她，盯了一眼扑在地上的人。
“你最好能完全制得住她。”
闫欣笑了下，说：“这是我和她之间的游戏。现在我还不想输。”
尤乾陵也没多话，回身不满地嘀咕说：“你们俩的游戏不是抢夺机芯吗？让我去，不算作弊吧。”
闫欣低头看曲晚。
“小表姐，不算作弊吧。”
曲晚面具上显出了恼羞成怒的表情，说：“胡说什么，我不认识你什么小表姐。你这么惦记人家就快去在那堆尸体里翻一下看看有没有你家小表姐某个零部件。万一零部件被失控的偃偶们撕碎了，你的小表姐可就成了尸骨无存的孤魂野鬼了。”
闫欣诧异道：“哇，你这伶牙俐齿是学我的吧。”
曲晚抬着脚乱蹬，大声怒叱：“谁学你！要不要脸！”
眼看着闫欣同伙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小道的尽头，曲晚放弃了似的整个人扑在地上，一动不动。
闫欣得逞道：“识相了？”
曲晚瓮声瓮气地说：“学不了你这么卑鄙的劲儿……快放开我吧，实话告诉你吧，机芯的感应范围有限，徐昶不在附近，我控制不了。”
闫欣惊喜道：“是吗？和我想的一样诶。”
曲晚：“……放屁，你根本不知道！”
闫欣问：“你怎么肯定我不知道，在你心里明明谁都向着我，大家什么都给我，我是那个受众人宠爱的天之骄子。这叫什么？嫉妒使人面目全非！”
曲晚沉默了许久，喟叹道：“你也太不要脸了，在我面前说这种话。”
她开始破罐子破摔。
“是又怎样，亏你还有脸说在我的地盘上我优势大。你怎么不说你人多优势大？”
闫欣说：“不然呢，你自己地盘上还人多势众，我单枪匹马在你地盘上撒野，那你不是更不堪？”
耳边的脚步声已经走远了。
闫欣呼出一口气，低声说：“好了，现在就剩下我们两人了。说点实话吧，机芯不在徐昶身上，在你自己身上，对不对。”
曲晚把自己摊地平平的，说：“那你搜啊，搜到什么都归你。”
闫欣，真的把曲晚全身上下摸了个遍。
曲晚服气了。
她忽然有些怀念从前。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明明每次跟我打，你都输。”
闫欣不信邪，开始第二遍搜罗。
“让着你呢，你还当真了。”
曲晚生气地直挠身下石板。
闫欣第二遍搜到一半，毫无预兆地停手了。她忽然放开了曲晚，站了起来。
曲晚立刻爬起来，她正准备抬手招偃偶，忽然也停住了，她回转身，看向闫欣。
两人异口同声说：“时间快到了。”
曲晚说：“我的千军万马还在行动，说明你的人没找到机芯。怎么办，明晚继续？”
闫欣低下头，笑了一声。
“没有明晚了。明日外面的人就会进来，曲家的家主也不会再放任这宅子在你手中给你胡闹。这些东西会给曲家造成极大的威胁。”
闫欣带着些许失落，说。
“至于徐昶，他手中捏着的东西价值太高，朝一举一动会保。那么，他的话就会变成真相。你，将会是唯一的背锅的人。”
曲晚沉下脸。
“你也可以成为背锅的人。”
闫欣嗯了一声。
“那我们来做个交易吧，我给你背锅，你把机芯给我。”
曲晚眼神一冷，狠话就脱口而出。
却在节骨眼上停住了。
“……你就是因为这个才支开那个人。”
闫欣自认自己是个恩怨分明的人，曲晚对自己有恩，她会变成现在这样，自己也要负一部分责任。
当然她也不是盲目要去给人承担不属于自己的罪名。
只是觉得扣在自己脑袋上的罪名本来就不少，多一个根本不痛不痒。假如能因此拿到机芯，她没有损失。
还能把曲晚的恩情还了，两全其美的事，她没有理由不做。
曲晚明显犹豫了。
闫欣回头看了一眼，快要破晓的天际。
“给你考虑的时间不多。平南郡王不见了踪影，最多到天亮时分，本宅那边肯定会有动作，”她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不瞒你说，早前蒋原告诉过我，家主已经决定了要放弃宅子了。”
“蒋……”曲晚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但马上收了口，她对外面确实一点都不了解，多少年没离开过这里已经让她对外面产生了本能的恐惧，“曲老没拦着吗？”
闫欣道：“曲老不在了，就是他托我来这里的。”
曲晚整个人僵住了。
“……我说呢，外面怎如此热闹。”
闫欣说：“已经到了这个份上了，我是本尊你也相信了。曲老的事我也没骗你。……机芯是我唯一的条件。”
曲晚没考虑很久，她像是忽然讲理了，低声说：“说的也是。我坚持到现在，已经足够了吧。确实该为以后想想。”
“但我不傻，闫欣。然不会因为你一个毫无保障的保证，就把小命送到你手上。”
闫欣追了一句，“你可以提要求。”
曲晚抬手在自己跟前指了一下，道：“站到我面前来，不能有任何动作。”
闫欣迟疑一会，现在两偃偶都不在自己身边，这个举动足有十分的危险。
曲晚玩味笑说：“我可以死，你却不能死？什么道理。都是人，谁的命比你没用了。”
“你没有别的选择。”
闫欣叹了口气，心想走到最后还是避不开这个矛盾，她扬眉：“我死了，你能代替我吗？”
曲晚道：“看我心情。”
这一次闫欣还是放弃了算计，她特意放空自己权衡利弊的脑子，一步步走到曲晚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