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回到了地球公历2017年，那时的雨带着铁锈味，砸在小城斑驳的墙皮上。一个满脸胡须的男人蜷缩在废弃便利店的角落，怀里揣着一张半融化的照片。
他，便是苟进。这个亲身经历了1999年和2012年两个地球灾难节点的男人，因在米国的一个小镇拍卖会上以五毛钱的价格拍到了人类英雄李狗剩的苍蝇拍而出名，随后用苍蝇拍打篮球解锁了人类基因库代码，从而成为了科学界一位“刷脸”的新星。
末世降临后，他凭借着囤积金钱、核弹、粪便等令人匪夷所思的东西，一度被人们视为疯子，但很快又重新被视为了英雄。末世危机下，他与女友小美经历了一段荒诞又传奇的爱情故事，小美感染丧尸病毒死后，苟进一度陷入崩溃，最终来到这个小城隐居了下来。
丧尸病毒爆发后的第三个冬天，城市早已失去了温度，只有风穿过破碎窗户时发出的呜咽，像极了小美临终前的喘息。
他摸了摸口袋里最后半块发霉的压缩饼干，胃里的绞痛让视线开始模糊——抵御丧尸的电击枪早就没了能源，现在连块像样的石头都找不到了。
街角的粪坑在雨水的冲刷下泛着泡沫，浑浊的液体里漂浮着塑料瓶和腐烂的布条。苟进盯着那片污秽，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用苍蝇拍打篮球解锁基因密码的荒诞经历。
科学期刊上的公式还在脑海里闪烁，但此刻能救命的或许只有眼前这堆被世界遗弃的东西。他抄起墙角的破铁铲，深一脚浅一脚地踩进粪坑边缘的烂泥里。
“叔叔，你在挖星星吗？”
稚嫩的声音从粪坑中央传来。苟进抹了把脸上的雨水，才发现一个浑身沾满粪便的小男孩正蹲在污水里，手里把玩着一块冻硬的粪块。
孩子的棉衣被污秽浸透，冻得发紫的小脸上却挂着好奇的笑容，仿佛眼前的秽物不是肮脏的垃圾，而是珍贵的宝藏。
“你怎么在这里？”苟进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快出来，会生病的。”
小男孩却举起手里的粪块，认真地说：“老师说地球是圆的，星星也是圆的。你看这个，它也是圆的。妈妈说拉出来的是身体不要的东西，那宇宙不要的东西会变成什么呢？”
他忽然凑近，用带着粪水的手指点了点苟进的胸口，“叔叔你身上有难过的味道，和这个一样，都是被丢掉的。”
苟进愣住了。他想起小美弥留之际，自己眼睁睁看着病毒侵蚀她的身体，却连止痛药都找不到；想起人类基因库的代码在篮球场上闪烁时，全世界都在欢呼，而现在连块干净的水源都找不到。
这个蹲在粪坑里的孩子，用最污秽的东西讲述着最纯粹的哲学，像一把生锈的钥匙，猝不及防地插进了他早已冰封的心脏。
没等苟进反应过来，小男孩突然捧起一大捧粪便，猛地糊在他的脸上。温热粘稠的触感瞬间覆盖了视线，恶臭钻进鼻腔，却奇异地驱散了数日以来的麻木。
“给你！这样难过就不会粘在身上啦！”孩子清脆的笑声混着雨声远去，等苟进抹掉脸上的污秽，街角早已空荡荡的，只有一串小小的泥脚印延伸向远方。
他站在粪坑里，任由冰冷的雨水冲刷着脸颊。那些带着童真的话语在脑海里盘旋，像病毒一样疯狂地繁殖。
身体不要的东西变成粪便，人类不要的东西变成废墟，那宇宙不要的东西呢？他低头看着铁铲里堆积的粪便，忽然想起自己曾经在地心钻探时见过的岩浆——那些翻滚的红色液体，不也是地球的“粪便”吗？
这个荒诞的念头像闪电劈开乌云。苟进装满两袋粪便，一路踉跄着走向城市边缘的废弃钻探站。
那里有他末世前偷偷藏起来的地心探测器，原本是为了研究地震预警系统，现在却成了实现疯狂计划的工具。他要去地心，把那些毁灭一切的岩浆，换成温柔的粪便。
钻探机的轰鸣声在寂静的城市里回荡了三个月。苟进在地下建立了临时基地，用收集来的粪便混合特殊凝胶，一点点填充着钻探出的通道。
每当丧尸撞向基地的铁门，他就用粪块砸过去——那些被病毒感染的怪物似乎厌恶这种气味，总能暂时退去。
夜晚躺在冰冷的金属床上，他会想起小美笑着说他“总和屎过不去”的样子，眼泪混着脸上没擦干净的粪渍滚落。
直到三年后的某个清晨，地行舰的探照灯刺破了地下基地的黑暗。朱滞和安雅穿着厚重的防护服出现在他面前时，苟进正站在巨大的管道前，准备将最后一批处理好的粪便注入地心裂隙。
“你在干什么？”朱滞的声音透过头盔传来，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这样会毁掉整个地壳结构的！”
安雅的探测仪屏幕上，地心磁场已经出现了诡异的波动。
苟进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红色警报，又看了看管道里涌动的粪便，突然笑了：“毁掉？现在的世界还不够糟吗？岩浆会烧掉一切，粪便却能孕育新的东西。”
他指着基地角落里发芽的土豆，那是他用粪水浇灌的成果，“你看，连它都知道什么是好东西。”
这场对峙最终以妥协收场。朱滞带来了人类抵抗组织的消息，丧尸病毒出现了变异，需要苟进的基因库知识协助研发解药。安雅则提出了更科学的方案——利用粪便中的微生物改良土壤，而非替换地心岩浆。
三个各怀执念的人在地下基地达成共识，用那些被世界遗弃的粪便，开始培育能抵抗病毒的植物种子。
五年后，第一批抗毒土豆在净化区丰收时，苟进收到了hARo组织的邀请。他站在临时搭建的实验室里，看着自己用苍蝇拍解锁的基因代码被用来拯救人类，忽然觉得那些荒诞的过往都有了意义。
只是在深夜整理资料时，他总会想起那个粪坑里的小男孩，想起那句“宇宙不要的东西会变成什么”，然后对着空白的笔记本发呆。
hARo的会议室里第一次响起对萨比的声讨时，苟进坐在首席科学家的位置上，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
这个突然崛起的年轻人用荒诞的手段当上校长、科考站站长、米国总统，甚至成为了人类抵抗组织hARo的最高领袖，他的政策总是充满争议，却总能在绝境中带来意想不到的转机。
苟进听着同事们列举萨比的“罪状”，心里却莫名地想起那个粪坑里的孩子——他们身上有种相似的疯狂，一种将污秽变成力量的偏执。
当萨比引爆全世界厕所的消息传来时，苟进正在主持解药研发的最终测试。实验室的警报声和外界的爆炸声混在一起，监控屏幕上显示着全球范围内的伤亡数据——三分之二的人口在这场荒诞的袭击中丧生。
他捏碎了手里的试管，玻璃碎片刺进掌心，鲜血滴在培养皿里，与抗毒血清融为一体。
世界联合政府的会议上，苟进作为主要代表，第一次提出了“开除地球球籍”的提案。他站在发言台上，看着屏幕上萨比那张年轻却充满野心的脸，突然想起多年前脸上温热的触感。
提案通过的那一刻，窗外的天空开始放晴，仿佛人类终于摆脱了某种沉重的枷锁。
担任世界联合政府主席的那些年，苟进致力于重建文明。他推广用粪便改良土壤的技术，建立新的能源体系，甚至把那把解锁基因库的苍蝇拍送进了博物馆。
人们称他为“末世英雄”，孩子们在课本里读到他的故事，却没人知道他偶尔会独自来到当年的小城，在早已干涸的粪坑边坐一下午。
21世纪末的一个黄昏，苟进躺在疗养院的床上，窗外是重建后的城市轮廓。护士给他读着最新的科技新闻，说人类已经能在月球建立永久基地了。他笑了笑，想起自己年轻时的疯狂，想起小美温暖的手掌，想起那个粪坑里的孩子。
意识模糊之际，他仿佛又闻到了那股熟悉的恶臭，听到了清脆的笑声：“叔叔，宇宙不要的东西，会变成新的星星哦。”
他溘然长逝的那天，天空飘着细雨，像极了2017年的那个冬天。
墓碑上刻着“人类英雄苟进”，却没人知道他毕生的遗憾，就是没能弄明白那个孩子的问题；更没人知道，数亿年后，一个名叫萨比的宇宙暴君在毁灭地球时，特意效仿了他当年未完成的计划——将地心换成粪便。
萨比站在星舰的观测台上，看着地球在宇宙中解体，变成一团散发着恶臭的星云。他手里把玩着一块从地球核心取出的粪块，那是他特意留下的纪念品。
数据库里显示着这个星球的历史，提到了一位名叫苟进的科学家曾试图做同样的事。“真是个有趣的前辈。”他轻笑一声，将粪块丢进能量炉，看着它在高温中分解成纯粹的能量。
此刻的萨比早已忘记了童年的那个午后，忘记了粪坑里的嬉戏，忘记了那个被他糊了满脸粪便的陌生叔叔。
数亿年后，他最终摧毁了旧的宇宙规则，成为了新的宇宙意志，却不知道自己毕生的哲学，早在粪坑边的那个雨天，就已经被一个失去爱人的落魄科学家悄悄见证。
两个以粪便为起点的人生轨迹，在2017年的粪坑边短暂交汇，又各自奔向宇宙的两端。
一个在地球的余晖里寿终正寝，成为被遗忘的传说；一个在星际的舞台上掀起风浪，最终成为新的宇宙意志。
而那捧曾糊在英雄脸上的粪便，早已化作尘埃，飘散在数十亿年的时光里，见证着荒诞如何孕育伟大，疯狂怎样塑造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