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妹，话可不能乱说！咱们杜家家世森严，可不是那些寻常的商贾人家。
今日大小事务，可都是母亲操持的。我和你二嫂有心帮忙，却插不上手呢！”
“难不成弟妹是怀疑，母亲在自己院里动了手脚？”
两人一唱一和，差点把陈馨儿气了个半死。
好在这时，外面有人进来通禀，“大少夫人，二少夫人，大爷和二爷喝多了，让你们赶紧回前院！”
“诶，来了！”大少夫人垂下头浅笑一声，“弟妹，那我们就不在这里多待了。等三弟忙完，肯定会回来陪你的！”
“是啊！”二少夫人附和一声，就向外走去，“我们再赖在这里，可就要碍人眼了！”
说完，两人一刻也没有停留，径直走了出去。
“你们！”翡翠追出去了两步，发现她们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气得在原地直跺脚。
珍珠小声问道：“小姐，地上这东西……”
陈馨儿脸上的表情变得十分扭曲，“丢出去！别再让我见到！还有陆如意送的那支破簪子，也一并丢出去！
翡翠，你去……婆母那，抄一份贺礼的清单过来。”
翡翠一听，脑子立刻开始发胀。
“小姐，夫人才是杜家的当家夫人，我去要礼单，会不会不好？”
“蠢货！你不会用那支簪子，私下里求管家让你抄一份吗？这么简单的事情还需要我教你？”
陈馨儿摆了摆手，开始赶人，“对了，珍珠，你去二门那候着。要是三郎回来了，给我报个信！”
翡翠和珍珠交换了一个眼神，一齐说道：“是！”
只是这一等，就等到了后半夜。
日子很快又过了两日，又到了吕尘心过来送吃食的日子。
自从高衍得知陆欢怀着双胎之后，他就没有从喜悦中脱离出来。
每日黏在陆欢身后，甩也甩不掉。
这日一早，他陪着陆欢一起走出院外。
吕尘心已经吩咐小厮，将几个竹筐都抬了下来。
一同抬下来的，还有两个不大的木箱。
“小姐，您吩咐抄的书，都抄完了。”
“这么快！”陆欢有些意外。
之前她大致计算过，要抄完这么多书还没有错处，至少要抄写到二月中，没想到却提前了近十日。
“是呀！”吕尘心感慨道，“没想到卞童生和田小友以前就相识。田小友得知他住在我家抄书，也生出了一起抄书的心思。
我想着阮娘子和小姐也算是旧相识，就同意了，自然比卞童生一个人快上不少。”
“原来如此。”陆欢点了点头。
高衍让石家人，先把两个木箱抬进西厢房。思来想去，还是打开了两口木箱。
一口里面的书籍明显破烂很多，一看就知道，是珍藏很久的孤本。
另一口里面几乎是全新的。
他随意拿起一本，翻看了起来。谁知，这一下就看入了迷。
陆欢什么时候从外面进来的，他都没注意。
“看什么这么入迷？”
“啊？”高衍猛地抬起头，正对上陆欢一双含笑的眼睛。
他很快反应过来，摊开手中的书，那一页上画着一副木制弓弩的构造图。
高衍拉起陆欢的手，“欢儿，这些书你都是从哪弄来的？”
“我外祖家的收藏。我一个妇道人家，又看不懂这些东西，就想着誊抄出来，交给懂行的人。
当然，也不可能谁都白送。自然得是可信之人，我看这本木工书，就很适合大伯。”
“不可！”高衍立刻拒绝，对上陆欢一双水灵灵无辜大眼睛，又觉得自己的语气太凶了。
“欢儿，你不懂这里面的厉害之处！如今军中的弓弩，需要用到不少铁器，而且也做不到三箭齐发。
但按照这本书上制造的话，可以做到，甚至还能连发。最重要的是，其中铁制的部分，只有很小的三个部件。
欢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陆欢眨了眨眼睛，“可以节省一些铁？”
“不错！这就意味着，同样的铁矿能生产出更多、更厉害的弓弩！我们大越朝，再也不用担心关外那些前朝余孽了！”
高衍的眼神飘向了远方，两只手紧紧攥成拳。
陆欢明白，高衍肯定想到了那些把他从后宫掳走的贼人。
她握着男人的拳头，“都过去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高衍回过神，握紧的双拳慢慢松开，环在陆欢的腰间，捧着她的肚子。
“是的，一切都会越来越好的！”
很快高衍又说起另外一件事，“欢儿，这些抄本我想送去燕王府。当然，只是让他们再誊抄一份，抄完肯定会送回来的！”
陆欢摇了摇头。虽然这个鱼饵是自己想丢出去的，但钓鱼不是这个钓法。
“你想过没有，这箱书是我外祖家的私藏。如果由你送去燕王府，一旦被有心人知晓，当年迫害程家的人，很有可能也会得到消息。
他们会不会以为，程家还藏着些别的东西，比如金银钱财，还有人脉？他们会不会又将注意力，放在我这个唯一的程家后人身上？”
高衍的大脑袋无力地靠在陆欢的肩膀上，“对不住，是我的想法太简单了。”
陆欢抚了抚他的发丝。
高衍能在高家活下来，已经很难得了。
哪里还能苛责他，不能像别的富家公子哥那样，很快想明白里面的弯弯绕绕。
她拍了拍高衍的手，“下次你去燕王府的时候，就带上这本抄本。
你问燕王一个问题——这样的书我不止一本，各行各业的都有，我算是献给燕王府，还是献给朝廷？”
高衍下意识皱起了眉头。这两个有区别吗？
但他很快闭上了嘴。欢儿既然这样说，肯定是有区别的，只是因为他太笨，没有意会出媳妇的深意而已。
想不明白，高衍带着问题，直接冲进了燕王的书房。
大马金刀地坐在椅子上，耷拉着脑袋，像是一只追丢了猎物的大狗狗。
顾承彬看着手中金陵送来的密报，正头疼，一看弟弟这倒霉模样，就有些来气。
“怎么你每次在媳妇那受了气，都喜欢往我这里跑？你是没地方可去了吗？”
高衍轻嗤了一声，问道：“这里有外人吗？”
“这里是我的书房，你说呢？”
高衍感觉事关重大，除了燕王，谁也不适合听。
他四处打量了几眼，吩咐道：“逸光逸兰，你们把逸风逸尘带出去！”
“是！”暗处传来两声回应。
上一瞬，顾承彬还在嘲笑高衍小题大做，下一瞬，嘴角的笑容已经凝固在了脸上。
高衍缓缓说出陆欢的问题，同时紧紧盯着顾承彬的表情。
“这书是我媳妇的。她想问你一个问题，这是献给燕王府，还是朝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