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爱适合战士
单子寅无法反驳，也无法否认。
迎春笑不会被降罪，最大的原因就是它还有利可图。
但谁来执掌迎春笑，让它赚的钱能归朝廷所有，这才是陛下考虑的重中之重。
因此想尽办法将迎柏与迎春笑割席的人是陛下，而非迎家。
迎程程明白了：“所以你知道，这件事到最后不会影响到我，你自然就不必同我和离了。”
单子寅已经是最合适，甚至是唯一合适来执掌迎春笑的人。
他不出面首告迎柏，就是在给自己留退路。
迎程程点了点头，也不知道在肯定什么，她机械地起身就着提前备好的热水洗漱了一下，然后躺到床上去，甚至还贴心地躺到了靠里边的位置。
单子寅看着她这一系列动作，心里也明白，自己这是伤了她的心。
怒气逐渐被愧疚取代，最终所有情绪汇聚成无奈。
整件事里似乎并没有人做错什么，而且都已经在自己可控范围内做到了最好。
站在单子寅的角度，不可能包庇迎柏，他势必要这样做。
站在迎程程的角度，她自己也说了，即便是她，也会举报迎柏，因此并没有因此责怪单子寅，反而表现出了很宽容、理解的姿态。
但就是凡事太讲道理，就显得人情寡淡了。
尤其是他们之间的感情才刚经历如此巨大的跨越。
单子寅和衣躺上了床，从迎程程的背后搂住了她。
“我真的没有怪你。”迎程程好脾气地在他搂住自己脖子的手背上拍了拍。
“但你应该怪我，”单子寅轻声说，“明明与你成亲就是为迎春笑而来，可我现在竟然心存愧疚。”
迎程程这次没有吭声。
问题就出在关系变化上。
若两人仍然还是合作关系，那自然是怎样都可以。
这一夜之后两人都没有再说话，第二天一大早，迎程程醒来的时候，单子寅已经又入宫去了。
铁男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有一些欲言又止。
迎程程擦完脸，对她说：“有话就直说，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有什么话在我面前还要如此斟酌吗？”
于是铁男就直说了：“姑娘知道这次迎柏出事，顺带着查出来了十年前迎春笑就开始在军饷一事上中饱私囊了吗？”
这件事迎程程还真不知道，也从没听单子寅提起过。
他们昨晚如此字斟酌句，竟也没深入聊一下迎柏究竟做了什么。
但若是从十年前就开始在军饷上中饱私囊的话，那时候迎柏才多大？
迎程程扭头看向铁男：“还想说什么？”
铁男就梗着脖子说道：“姑娘，你最近不对劲，一直很信任单子寅，都没有仔细想过，同他成亲以来，是不是许多事都太顺利了？”
她见迎程程不回答，就又继续说：“姑娘自打和姑爷成亲起，便撒手任由他去打理迎春笑的产业，后来因为如此，让迎柏他们起了警惕之心……”
如果只是迎程程去查账，不论是迎柏还是二姨娘，都不会当回事，毕竟他们都知道迎程程看不懂账目，也志不在此。
后来单子寅去试探了一次，表现出来也是被他们做的假账糊弄过去了的样子，所以迎柏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继续。
单子寅甚至为了给他腾出空间来继续作妖，作更大的妖，还在被迫出征时，也把迎程程给带上了。
“我之所以能顺利随军出征，在西南一待就是这么久，不过是他们调虎离山之计……”
迎程程喃喃道：“他们真正想要的，是整个迎家家产。”
铁男重重叹了口气：“姑娘啊，你总算是想明白了！”
“可他若是想要，大可直接开口，我对迎春笑如何，不是从妥协陛下赐婚开始，就已经摆明了态度吗？”
“陛下要借这桩婚事，从迎春笑里抠银子去筹备军饷，姑娘是无所谓，”铁男跺脚，“可再怎么都是要经一道您的手啊！”
从迎春笑拿银子，得借迎程程的嫁妆一事来做借口。
可迎程程只能嫁一次。
嫁妆不可能源源不断的有，取之不竭地花。
因此必须由单子寅来掌控迎春笑，不仅是它过去的账目，更是着眼将来的收益。
第一步便是要肃清蠹虫。
迎柏的打理方式，完全不是为了迎春笑好，其中经营弊端已经在单子寅第一次看账目的时候就已经发现了。
一人之贪，到最后是整个生意都垮了。
从前只是中饱私囊，这次迎柏竟然胆大包天到敢跟蒲甘合作，很难说没有单子寅从中推波助澜。
他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将迎柏除掉。
然后顺理成章地开始清算。
是迎柏的人，必须除了。
否则留下必有后患。
不一定是迎柏的人，也得挪挪位置。
不能给沉疴旧疾，丝毫死灰复燃的机会。
唯有明确不是迎柏的人，才能重用。
迎程程想到一些可能性，问道：“迎柏身边那个总跟着的伙计，有没有被带走？”
李旺跟着迎柏已经不是一日两日，整个迎府上下都对他是有印象的。
铁男今天既然过来提了这件事，想必是已经查到了些什么。
果然铁男立刻就摇头：“李旺没有被衙门的人带走，我反而见他和姑爷走得近。”
那就对了。
迎柏行事虽然不算万全，但这么多年来能不出纰漏，身边必定有帮他行事，且能周全之人。
李旺就是这个人。
如果单子寅买通了李旺，就是从根上断绝了迎柏的后路。
而迎柏这人自私成性，他驭人唯一的方式便是威逼、折辱。
以单子寅的能力和手段，收买李旺并不是难事。
迎程程的心不停往下沉，也不知道还能沉去哪儿了。
单子寅没有做错任何事。
他甚至还替迎程程将未来都考虑周全。
只要他们一日还是名义上的夫妻，他也不会对她见死不救。
但他一步步算计至今，是否也早有打算，将她的真心算计进去？
爱不适合浇灌者。
爱适合战士。
身经百战，万箭不伤。
捂住身上无数个窟窿眼，才有资格笑着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