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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她是盘盘的主人。

宁天对此没有任何意外。

第一眼看到这个熟悉的房间时。

他就猜到了。

此时,宁天打开了识海的禁制。

下一秒,一道胖胖的身影一跃而出。

“主人——!”

“主人!主人!主人!”

盘盘的声音带着哭腔,不顾一切扑向牧九瑶:

“真的是你吗?盘盘不是在做梦吧?”

牧九瑶微笑着张开双臂,将那只胖乎乎的鹦鹉拥入怀中。

“是我,盘盘,我回来了。”

牧九瑶的手,轻柔地拂过盘盘炸开的羽毛。

“呜哇——!”

盘盘再也忍不住,将脑袋埋进牧九瑶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

泪水滚烫,落在牧九瑶的衣襟上,瞬间化作细小的火星飞散。

“你去哪里了呀?”

“盘盘以为……以为你死了!”

“盘盘好害怕,好孤单……”

它抽抽噎噎地诉说着:“盘盘等了你好久好久好久好久……盘盘以为你死了,盘盘以为你不要我了……”

宁天忽然想起初见盘盘的那一幕。

魔界葬神宫的那个小房间里。

有画了一半,笔墨未干的画。

有鲜艳欲滴,仿佛昨天刚插进花瓶的花。

好像房间主人遇到了什么事情,刚刚放下笔离开了房间。

但实际上,一切都是盘盘做的。

九千万年,盘盘就待在房间里,不断地、反反复复地、呕出血地、吐出涅盘之火。

它要恢复那些本该被时间侵蚀的画和花,和房间里的每一样东西。

涅盘之火,可以让一切涅盘重生。

盘盘还摇着脑袋,一句一句地说:“不重生就没了,什么都没了,主人回来看不到的。”

“盘盘不想这样,盘盘要保护主人的房间,盘盘要等主人……”

如今,它终于见到了主人。

可是……

想到牧九瑶之前的话,宁天微微攥拳头。

“宁天!”

此时,盘盘忽然叫了他一声。

宁天看过去:“怎么?”

“我找到我的主人啦!”

胖鹦鹉很是高兴,宁天从来没有看到它那么高兴过。

盘盘昂扬着脑袋:“我以后就跟着主人了,我不跟你了!”

宁天还没说什么,牧九瑶就开口了:“不是哦盘盘,之后,你还是要跟着他的。”

盘盘愣住了,随后惊慌失措道:

“主人不要盘盘了吗?”

“是盘盘做得不好吗?”

“对,是盘盘不好!”

“盘盘没有守住主人的花,没有守住主人的画……”

牧九瑶轻轻摇头:“不,我怎么会不要盘盘?”

“你是最漂亮、最可爱的盘盘。”

“我只是……要死了,我不能和盘盘在一起了。”

盘盘惊呆了,它瞪大眼睛,良久之后才断断续续地开口:

“死……怎么会死?”

“主人是不会死的?”

“有盘盘在,有涅盘之火在,主人是不会死的!”

“盘盘可以让主人重生,主人的魂灵可以转世……盘盘不会让主人死的……!”

说着,它就要去吐出自己的涅盘之火。

可牧九瑶牢牢抱住它:“不,不要再让我重生了。”

“盘盘,”她的声音低沉而温柔,“我活得……够久啦。”

“真的很久很久了,久到……我都记不清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重生,轮回,转世……一次又一次。”

“我父亲累了,你累了,我也累了。”

“盘盘,真的好累。”

“我不想……再这样没有尽头地活着了。”

被抱在牧九瑶怀里的胖鹦鹉不说话了。

它只是瞪着黑豆大的眼睛,呆呆地看着她。

它隐约明白了牧九瑶的意思。

“可是、可是……”

盘盘的泪水一下子涌出,大颗大颗滚落。

“盘盘舍不得主人……盘盘不想你走……”

牧九瑶轻轻擦去盘盘的泪水,温柔开口:

“盘盘,人……或者说,生灵,总是会分离的。”

“这是天地间的道理。”

“我死了,并不是真的消失了。你看,”

她抬手指了指虚无的上方,带着哄劝的意味:“我会化作寰宇的风,寰宇的灵气,寰宇的星辰。”

“我会在寰宇里,永远地看着你。”

她的声音越发轻柔:“盘盘要答应我,以后吃得饱饱的,长得更漂亮,更精神。”

“你要开开心心的,替我去看看这大千世界,好不好?”

盘盘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

它看着牧九瑶的眼睛,看了很久。

终于,它极其缓慢地、沉重地点了点。

盘盘红着眼睛,声音细细的,带着最后一丝请求:“那主人……能、能再挠挠盘盘的下巴吗?像以前……那样。”

牧九瑶的眼泪终于也滑落下来。

但她笑了:“好。”

牧九瑶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挠着盘盘柔软的下巴。

盘盘闭着眼睛,蹭着牧九瑶的指尖。

似乎想将这感觉,深深记住。

“好了,盘盘。”

不知过了多久,牧九瑶收回手,将盘盘放置在了一旁的书桌上。

桌子上。

是那一副没画完的画。

她轻轻地摸了摸盘盘的脑袋。

随后看向了宁天,眼神清澈而坚定:“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我无法自杀。”

“但你可以杀我。”

“向着这里。”

她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催促一声:“一剑就好。”

盘盘已经缩起了脑袋,连看都不敢看过来。

宁天没有拖延,也没有犹豫,只是深吸一口气。

手中祭出昭岁剑。

嗡!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只有极致的精准与决绝。

那一剑对着牧九瑶,直刺而去!

扑!

剑尖精准地切入心口。

没有鲜血喷涌,只有刺目的金光,从牧九瑶心口爆发而出!

她的身体猛地一震。

可表情没有痛苦,反而十分宁静。

“主人——!”

盘盘发出悲鸣,忍不住扑上去。

可牧九瑶接不住它了。

她的身体,已经软倒在地。

宁天迅速上前,将牧九瑶的身体平放在地上。

而此时,一道魂灵显形。

那是牧九瑶的魂灵。

“主人!”

盘盘还想扑上去,可依旧扑了个空。

魂灵是没有实质的。

此时,那魂灵深处,溢散出无数细碎的金色光点。

那些光点,是涅盘之火。

牧九瑶的魂灵,就是靠着这一缕菁纯至极的涅盘之火,才能长久地不消散。

如今,牧九瑶死去。

那魂灵里的涅盘之火,也开始回归涅盘火灵。

一点一滴,金光全部融入盘盘的身体。

而牧九瑶的魂灵,飞速溃散,很快只剩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用尽最后的力量,声音低哑,却清晰地传入宁天耳中:“我的尸身,带它去‘外面’……它会指引你找到父亲……拜托了……”

“还有……好好照顾盘盘,等不用它了……请放它……自由……”

“我答应你。”宁天郑重地点头。

牧九瑶最后的光影彻底模糊,即将完全消散于无形。

可她的“目光”,还是望向了盘盘的方向。

一声轻轻的告别响起:

“你再也不会……睡不醒了。”

“盘盘……再见……”

就在那魂灵即将彻底湮灭的刹那。

宁天忽然想起什么。

他迅速将取出一个乾坤袋,拿出一缕黑气。

“牧九瑶!你可知此物是什么?”

宁天急声问道。

即将彻底消散的魂灵,似乎微微波动了一下。

一个比呼吸还轻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

“是创造……”

没有说完,最后一点魂灵崩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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