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的模样始终还是会有不方便的时候，白砚在小官的肩上站起身，跳到地上。
浅浅的苍翠之色在黑猫身上闪过，一身妖界常服的漂亮少年重新出现在小官的眼前。
那双沉静许久的黑色双眸亮了起来。
终于再次见到人类模样的白砚，小官心情很好。
而白砚则是低头看着眼前的淤泥潭，眉头微蹙，语气非常不确定，“真的要经过这个才能到？没别的路了？”
小官点点头，将腰间的匕首拔出，伸出手就准备划自己几刀。
这一连串的动作很熟练，不过白砚的反应更快，直接将小官手中的匕首捏住，不让刀刃触碰到皮肤。
“你干嘛呢你？好好的割腕。”白砚数落着不疼惜自己的小官。
“淤泥里有蚂蟥和一些能寄生在人类身体里的虫子，我的血很特殊，可以驱赶他们。”小官目光诚恳。
“那我也不要你割腕啊，我是妖，又不是人。”白砚强将匕首从小官的手里拿来，插回了小官的腰间。
憋了许久的话痨猫猫暂时忽略了自己还在憋闷的心情，小嘴叭叭叭了起来。
“我说四年前怎么看见一地的失血死掉的小孩，原来他们的血都被用来做这个了。”
“你不用担心我，真的。不就是一个避水诀加金刚身吗？简单。”
“我现在妖力很充足，完全耗得起。”
耗不起了就偷你的。
双手捏诀时，白砚偷偷瞟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小官。
对方神情专注，视线一直落在自己身上，看的白砚浑身不自在。
两个在妖界课堂上学习的基础手诀，硬是捏了三遍才成功，实在是……一心不能二用。
将两个术法往小官身上拍了之后，白砚视线从小官身上转移开，“走走走，我们快点，速战速决。”
“拿完了我要的东西，还能顺带帮你们拿点，一块完成完成任务，毕竟来一趟不容易，只帮我们挖洞，可就太惨了。”
“好。”小官认真回答。
他能感觉到，拿到东西后，这个漂亮话多、似仙似妖的少年就会离开。
一人一妖仗着术法的便利，直接跳进了满是淤泥和小生物的管道中。
泗州城塌陷过程很快，淤泥和水在极的时间内就将这座城完全覆盖淹没，所以城中的管道没有经历什么严重的损害，保存的还算是完整，四通八达。
白砚乖乖跟在小官的身后，两个身影在这些管道中四处钻寻。
结果刚找到法器珠子气息最浓烈的那条路，充斥着淤泥的管道突然震了震，像是被什么东西炸了。
在身前寻路的小官伸手拽住白砚的手腕。
咕噜咕噜——
淤泥中冒出几个泡泡，两个真‘出淤泥而不染’的人爬到管道的边缘。
看着干干净净的身体，白砚心情不错，刚想开口问，就听小官神色凝重，开口：“他们几个点炸药炸城，想让我回去。”
“哈？”
人类都玩这么大的吗？
白砚歪歪头，表示不理解。但是他明白，既然那四个少年能在这个塌陷的地下城中使用炸药，应该是遇见了什么暂时解决不了的事情，这才想让小官回去。
“事先声明，我不喜欢被淤泥包裹的感觉，就算是有避水诀我也不喜欢。所以你回去吧。”
“而且我已经感觉到法器珠子的大概位置了，自己能行。”
看着纤尘不染的漂亮少年，小官握了握拳，还是说出了心中担忧的话：“你不会突然消失的，对吗？”
那双黑玉一样的双眸中，不安和不舍交杂，看的白砚又想转开视线，躲掉对视。
不过心里那种堵堵的感觉让他并没有这么做。
好像是在这个时间线中，他们剩下的相处时间不多。
该珍惜了。
难得，白砚注视着小官的眼睛，薄唇抿了抿，心跳又乱了。
他喜欢张起灵、喜欢小官，但是……好像不仅仅是对人类的喜欢，具体是什么，不知道。
但应该，会在自己这里占据很大很大的位置。大到，若是任务完成，回到妖界，心里也还是会思念这个陪了自己两个时间线的人类。
不等白砚回答，小官自己体会到了白砚的意思，向来没什么特殊表情的脸上稚气未脱，唇一抿、微扬，笑得浅却温柔。
“我知道了，等我找你。”
说完，小官转头进入了他们刚刚出来的管道。
白砚还想伸手拉住没入淤泥中的身影，可是手伸出后抓了个空。
他不该这样犹豫。
握拳咬了咬牙，白砚也收回手，转身朝着法器珠子的方向走去。
泗州城中的机关对偷师四年、妖力充足、心乱如麻的白砚来说，全都不是事。
见到整个通道中都是踩之即发的机关后，白砚直接伏低身子，单腿后撤，纵身一跃，如轻羽之身，直接窜到了终点处，一个机关都没触发。
后脑那束发间的浅金色细绳一直随着白砚的动作飘晃着。
面前的房间是法器珠子气息最重的地方。
白砚正色，伸出手，撑在门边，用力一推。
与门外各处机关繁复的通道不同，这房间并没有机关，不仅没有机关，还不知怎么的，挂满了铃铛。
这些铃铛随着泗州城一同被淹没后，一直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受尘灰和时间的包裹，失了原本灵动的模样，全部挂在这里，倒像是尸体。
声音的尸体。
白砚左右看了看，抬腿迈进房间。
走了三步，接近房间中跌坐在桌边的尸体后，身后的房门突然“嘭——”的一声，不知被什么机关关上。
古朴陈旧的铃铛突然无风自动。
整个房间中都响起“叮叮当当”的铃音。
这声音若是在和煦明媚的室外，应当是非常招人喜欢的，只是现在是昏暗无光的地下死城。
不过，比机关造成的恐怖更吓人的，是白砚那双在幽暗中也明亮美丽的双眸。
因为是黑暗，白砚的妖瞳中是圆润饱满的瞳仁。漂亮诡异的双眸眨了眨，白砚对整个房间的存在了然。
尸体的左手和右手分别紧握着一个东西。
左边手中是一颗艳红盛霞的圆珠，右边手里是一个比挂着的铃铛更精致的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