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胆狂徒,竟敢逆伤上使!”
泉清岚见势登时面色骤变,幽冥子墨色浓雾遮身,丹青师拄杖微颤,阴阳翁抚阴阳照妖镜错愕,高台中层优昙跋罗指间捻动的佛珠停滞,北辰玄宰手中折扇唰的收拢。
众人此番失态之状,足见那上使在他们心中的分量,怕是比镇派至宝还要重上三分。
“踏!”
四大仙宗宗主凌空踏出,衣袂翻飞间逼向洛商,高台中层的优昙跋罗与北辰玄宰同时离席,前者手中檀木佛珠迸发蓝光,后者青玉折扇展开如刃,两人身形未动却已气机锁定。
这六位宗主呈合围之势,分明是要以雷霆手段,救下那被长剑抵喉的上使。
“若再敢踏前半步,我手中的长剑可不认人!”洛商冷眸如刃,剑锋微转,寒光映在上使咽喉,“诸位不妨试试,看是你们的身法快,还是我的剑更快。”
洛商眸凝寒霜,眉峰如刃,周身杀意凛然不可侵。
“退入高台!”洛商瞠目怒喝,被制的上使蹙眉挥袖。
六大仙宗宗主顿时气息凝滞,泉清岚指节捏得青白,眼中怒火几欲噬人,却终究在剑光威慑下含恨退步,与其他五位宗主一同撤回高台。
“你若真的伤了上使,纵使你遁入天涯海角,即便本尊不再出手,上峰也会叫你神魂俱灭!”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洛商身形一闪,如鬼魅般掠至上使身后,以手中寒光长剑横抵其咽喉。飞廉周身紫芒骤灭,踏云从天际降落,手中九龙囚火棍火光尽敛,化作寸许后消散不见,月光狮子后的虚弱,让他显出几分力竭之态。
雨侯黑刃迸发寒芒,奋力一式破云斩震开圣泉仙宗三位长老的合围之势,其身形如鹞鹰掠空,急落在了洛商的身侧,手中刃尖犹自嗡鸣,与飞廉一左一右形成犄角之势。
“区区蝼蚁也敢劫持本使,可知上峰震怒时......”上使虽被利剑加颈,却仍旧昂首睥睨、语带讥诮,完全忘了自己如今不过是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聒噪!”
洛商眸中寒光乍现,剑锋未动,身上一枚灵符应声而动,如电光般直贴在上使唇间,上使双目圆睁,喉中嗬嗬作响,面色涨红青筋暴起,却再吐不出半个字来。
“眼下困局,当如何破之?”飞廉强撑虚弱身躯,目光灼灼的望向洛商与雨侯。
“强敌环伺,你我已成瓮中之鳖。”雨侯收剑归鞘,指腹抹去唇边血迹,沉声道:“当务之急,唯有暂敛锋芒,速离险境为是。”
洛商抬首环视,但见四方观者如潮,皆因上使被劫而群情激愤,众人怒目圆睁,手中法器寒光闪烁,呼喊之声震彻云霄。
“速放上使!”
“贼子安敢!”
声浪如雷,直逼得云层翻涌。洛商剑眉紧锁,环视四周如潮敌影,寒声道:“而今势成骑虎,身陷重重包围之中,想要全身而退谈何容易!”
“可借助法阵之力。”
“法阵之力?”洛商长叹一声,“且不论我等不通阵道,纵是精通此术,只怕也没有足够的时间和人手,来准备突起的传送法阵呀。”
“传送法阵,我这里有一卷!”雨侯翻掌显出一道玄色卷轴,绿边而红轴,约莫数尺,上有暗红纹路缠绕卷身,卷首中央一个朱色封字格外醒目。
“这是?”
“封印的传送法阵,内刻乾坤挪移之阵法,可破虚空直抵预设方位。”
“那还等什么,速速施法脱困罢!”飞廉喜上眉梢,显的有些迫不及待。
“好!”
雨侯振袖将卷轴凌空铺展,素色帛面上泼墨绘就的八卦阵图骤然亮起,四周古老的符文如蝌蚪游动,雨侯并指成剑抵于唇前,晦涩咒言化作实质的墨色文字,他忽而屈膝沉腰,右掌重重拍在阵眼处。
“倏!”
刹那间,卷轴内迸发出耀目蓝光,光晕交织间凝成一道旋转得虚空之门。但见门内幽蓝漩涡如星河倒悬,深邃得流光在法阵边缘游走,隐约间还有阵阵空间撕裂的嗡鸣。
“我为先锋向前开路!”飞廉长笑一声,纵身没入幽蓝漩涡之中。
“你先行一步。”洛商剑锋微颤,与雨侯交换了个凝重的眼神,“我来断后。”雨侯握紧黑刃欲言又止,终是咬牙化作流光没入幽蓝漩涡。
“轰咔——!”
天穹骤然撕裂,一道紫电怒雷如天罚之剑劈落,径直轰击在了传送法门之上,那传送法门在雷霆中剧烈震颤,卷轴的边缘开始腾起幽蓝色的火焰。
虚空传来威严怒喝:“放了上使,可饶尔狗命!若再执迷——”第二道雷霆在云层凝聚,刺目雷光映得众人面色惨白,“定叫尔魂飞魄散!”
传送法门摇摇欲坠,玄色卷轴上的火势越烧越旺,清风微微拂动,仿佛顷刻便要灰飞烟灭,洛商怒视苍穹,声震九霄:“我偏不!”
“冥顽不灵!”
“轰——!”
第二道怒雷如巨斧猛击,漫天紫电肆虐撕裂长空,直取洛商项上人头。与此同时,洛商拽着上使化作金色残影,在雷霆触及衣袂的刹那,如陨星贯入那即将溃散的幽蓝漩涡。
“咔嚓!”
传送法门在他们身后轰然崩塌,雷光与空间碎片迸溅如玉。飘然展开的玄色卷轴,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中,被落下的怒雷劈作齑粉。
“轰!”
偌大的白玉圆台应声崩裂,无数石块裹挟雷火坠入海中,冲天巨浪在雷霆余威下咆哮而起,浑浊的海水淹向整个看台,倒灌的激流更如银龙撕开磨坊,将其中的六芒蜃灵阵吞没在翻涌的泡沫里。
天罚般的怒雷尚未散尽,三十六国帝君在守卫掩护下,驾着青鸾火凤冲天而起,六大仙宗弟子纷纷祭出法宝凌空遁逃。
唯有那些墨色千阶的凡夫,在如山巨浪中如蝼蚁般挣扎,此起彼伏的呼救声刚冲出喉咙,便被滔天浊浪生生掐灭,数万生灵转瞬沉入了幽暗深海。
苦修半世觅长生,耗尽千金换一羹。
未觉仙缘原是劫,黄泉路上鬼吞声。
来也匆,去也匆,镜花水月一场空。
往生梦,此生梦,魂断黄粱万寿终。
凡夫俗子穷尽一生,所追求的甲子长生宴,终究不过是泡影梦幻。墨色千阶赴宴者,不仅未得仙缘半分,反而葬身滔天浊浪,黄泉路上,尽是枉死的冤魂。
可叹世人痴妄,耗费千金换得一场空欢喜,可悲蝼蚁争命,终究难逃天地为炉、造化烹之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