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各种类别的工坊、各州郡的一品天下赚的利润,自然全部进入了国库。
如果不是如此,朝廷哪来的钱在各地购买了海量的赈灾物资?
没错,“四年六灾”中,从各地调拨的赈灾物资,都是出自各地的“三库”,而三库中的物资,是朝廷出钱买下来的。
不买不行呀。
农庄的田产属于半公半私。
说是半公,是因为必须遵行官府的规定:土地为朝廷所有,任何人不得买卖。
说是半私,使用土地之人,只需要缴纳田税,其他收成皆归农庄所有。
可粮食大丰收,粮食多出来了怎么办?
每年秋收时,都有仓署之人在各个农庄收购农庄的余粮和各种农副产品,农庄只留下按人头分配的定额口粮,并由农家乐负责发放。
也就是说,农家乐还要帮着农户存储一年的口粮。
当然,朝廷还会通过农家乐售卖粮食。
毕竟总会有大肚汉,定量分配的粮食不够吃,自然就需要从农家乐再买一些回来。
不过,在“三库”大量购买粮食的,还是那些私家商号。
他们在“三库”买了粮食,然后便转卖到大漠、西域、交州和益州。
另外,朝廷只宣布了与江东、江南断绝商贸往来,可没宣布与交州、益州断绝商贸往来。
商队入益州,走的是褒斜道和上庸道。
这些年,朝廷一直在修葺褒斜道和上庸道,过路的商队只需要缴纳一点微薄的“修路费”,便可畅通无阻。
交多少?在这两条道上,每辆马车,无论载重多少,均只需缴纳十枚五铢钱。而且还只是车马需要缴纳,行人则免费。
这些年来,上庸道和褒斜道修葺的进程,已经开始逼近汉中郡了。
其中的上庸道,由于没有栈道,所以修的还都是柏油路。
褒斜道就没有办法了,因为褒斜道有太多险峻的地段都是需要栈道来连接,不容易修柏油路。
有了柏油路的便利,那些想入益州做生意的商号,自然愿意缴纳那一点“修路费”。
他们的商品,在大汉内部是赚不到钱的,只有在益州、交州、大漠、西域,才能赚到钱,而且赚得还不少。
可前往益州能走上庸道和褒斜道,那他们是如何前往交州的呢?
用海船,走海路。
可见,只要有利益,商人是真的拼呀。
扯得太远了。
还是回到巡视车队吧。
每日,荀彧除了给蔡成讲解这些年的事情之外,还利用午餐、晚餐时间,向那些前朝旧臣介绍着大汉各个方面的发展情况,让他们也知道了,大汉北方当前到底富裕到了一个什么程度。
不是国富,也不是民富,是全富。
以荀彧的说法,大汉北方所有世家大族,当前的生活都要比过去好上很多。
只不过世家大族的生活与百姓生活的差距减小,世家大族的优越感没过去那么强了。
这也是大汉“四年六灾”都没能掏空国库的根本原因。
大汉新制也因此能够在长达四年的“天下大辩论”中屹立不倒。
不过,这四年中,虽然内阁以强制手段压制了官吏参与“大辩论”,但却堵不住天下读书人之口。
加入大辩论的读书人越来越多,短短半年内,就形成了明确的两大阵容。
“挺公子派”正式命名为“新制派”;“反公子派”正式命名为“旧制派”。
大汉朝廷看到竟然公开分成了两派,马上又公布了应对措施。
内阁公开在《汉报》上宣言:
天下治理之道,从来都是随着社会发展而不断改良的。
秦以严刑峻法治天下,汉立之时,则以黄老道学治天下,武帝之后以儒学治天下。
然如今之大汉在不到十年间,便经历了伤寒大疫、冀州大旱、黄巾之乱、张纯张举乌桓之叛、北宫伯玉、韩遂羌胡反叛等诸多天灾人祸。
这十年间,朝廷无钱粮救灾、赈灾,亦无钱粮建强力之军以慑天下。整个大汉饿殍遍野、鸡犬不闻,前后死亡人口逾千万。
可见,治理天下出现了巨大的问题。
这问题到底是因为儒学本身有缺陷,还是负责治国之朝臣能力不足,或者多方面综合因素,有待有天下人共同探讨。
但有一个结论是明确的:大汉原来的治国之道,已然不适合如今的大汉局势。
哪怕是大汉新制,目前只经历了雍凉叛乱和雍凉大旱,尚未经历更多的考验,亦不敢说是更好的治理之道。
然从最早实施大汉新制的青州、冀州等地来看,大汉新制可以让青州富甲天下,可以让更多的人富裕起来,可以杜绝出现冻饿而亡之现象,应该是优于旧制的。
但到底如何,尚须经过未来岁月的检验。
内阁向天下万民承诺:只要发现了大汉新制之不妥之处,必然在慎重研究后进行改善。
然现在“新制”与“旧制”之争愈演愈烈。
本是探讨治国之道的好事,却出现水火不容的局面。
期间更是出现了劣士,不顾事实,一味维护新制或旧制,甚至是口不择言,公开谩骂,全无儒雅之风。
故,内阁颁布诏令:
在新制优劣没有定论之前,先按新制推行,以待实践的检验。
朝廷开放言论,天下读书人尽可各抒己见,点评优劣,以助大汉朝廷找到更合适的治理之道。
如旧制中的优点,亦可列举,以助内阁将其融入大汉新制中。
责成《汉报》社开辟两版《治理之道》专刊,供天下学子、鸿儒写文章,从各个角度评述大汉新制或大汉旧制。
最后,言者无罪,闻者足戒。只要不被礼部评为劣士、文痞或文贼,朝廷都不会追究其直言,甚至是一些过激言辞之罪。
当然,前提是必须有事实依据,或者是合理推断。
在内阁的指令下,《汉报》社开设了一个有两个版面的专刊:《治理之道》。每月一期。
《治理之道》不偏不向,也不隐讳,一张纸正反两面,分别刊登“新制派”和“旧制派”的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