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声呼啸,裹挟着尘土与血腥的气味扑面而来。
魔猿那砂锅大的拳头在陈涵的瞳孔中急剧放大,撕裂空气的音爆几乎要震碎他的耳膜。
拳锋未至,那股狂暴无匹的力量已化作无形的巨锤,狠狠砸向他的精神。
电光石火间,陈涵不退反进,手腕以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翻转,
长刀划出一道凄美的银色弧光,如一弯新月迎向那毁灭性的重拳。
他没想过硬撼,这一刀的精髓在于“卸”与“引”。
“铛!”
金铁交鸣的巨响炸开,火星四溅。
刀芒精准地斩在魔猿拳头的关节薄弱处,一股螺旋上升的巧劲瞬间爆发。
魔猿吃痛,那足以开山裂石的一拳果然如陈涵所料,轨迹发生了毫厘之差的偏转。
然而,就是这毫厘之差,决定了另一个生命的悲惨命运。
站在战圈边缘,一直保持着诡异微笑的不倒翁,
甚至还没来得及眨眼,那只被刀芒震偏的巨拳就携着余威,结结实实地轰在了它的胸口。
“砰——!”
沉闷的撞击声听起来像是一颗巨石砸进了棉花堆,却又带着陶瓷碎裂的清脆。
不倒翁脸上的僵硬笑容瞬间凝固,圆滚滚的身体像一颗炮弹般被砸进身后的废墟,
深深地嵌进了龟裂的水泥地里,只留下一个脑袋和半截肩膀在外面,姿势滑稽又凄凉。
它眼中闪烁着无辜与错愕,仿佛在问:为什么是我?
陈涵一击得手,心中却没有丝毫喜悦。
一股强烈的违和感与不安攫住了他的心脏。
他握刀的手,竟在微微发颤。
不对劲。
刚才那一刀,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刀锋与魔猿拳头接触的瞬间,
对方那狂暴的力量竟诡异地收敛了一丝。
并非是后力不济,而是一种主动的、精巧的内缩,
仿佛是在配合他的刀,故意让拳头偏离。
自己那一刀的力量,绝不可能造成如此夸张的偏转角度。
它更像是一根导火索,而魔猿则顺势引爆了早已准备好的炸药。
难道……它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那个不倒翁?
这个念头让陈涵背脊发凉。
他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无形丝线操控的木偶,每一步行动,都在某个未知存在的剧本上。
就在他心神恍惚之际,魔猿仰天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它猩红的双目死死盯住陈涵,仿佛因为一击失手而陷入了彻底的暴怒。
它猛地抬起巨足,携着万钧之势,狠狠向地面的陈涵踩下。
阴影笼罩,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涵瞳孔一缩,正欲闪避,却见魔猿庞大的身躯在半空中猛地一晃,
像是踩空了一块石头,失去了平衡。
这一下失衡来得极其突兀,极其刻意。
魔猿“哎呀”一声(如果它的咆哮可以被理解成这个意思的话),
庞大的身躯顺着失衡的惯性向前倾倒,而它那颗硕大的头颅,
如同攻城锤一般,不偏不倚地,再次砸向了刚刚挣扎着从地里拔出半个身子的不倒翁。
“轰隆!”
这一次比上次更狠。
尘土冲天而起,形成一朵小型的蘑菇云。
可怜的不倒翁连一声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
就被整个压进了更深的地坑里,连最后一丝存在的痕迹都被掩埋。
漫天烟尘中,一只颤抖的手从深坑边缘伸了出来,紧接着,是布满裂纹的头颅。
不倒翁艰难地爬出,它脸上那永恒的微笑已经彻底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狰狞。
一道道裂痕从它体内蔓延至全身,眼中不再是错愕与无辜,
而是燃起了两簇复仇的、几乎要化为实质的黑色火焰。
“吼!”
不倒翁发出了与它体型完全不符的尖锐嘶吼,
它放弃了陈涵,疯了一般冲向那头刚刚“站稳”的魔猿,
仿佛要与这个三番两次羞辱它的罪魁祸首同归于尽。
看着这一幕,另外两只一直袖手旁观的“神秘”,
也停止了诡异的摇摆,它们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度恐惧的事情。
战局的走向,在这一刻骤然滑向了荒诞与惊悚。
面对不倒翁的疯狂冲锋,魔猿咧开大嘴,露出一口森然的獠牙。
它没有躲闪,也没有挥拳,
而是在对方即将撞到自己胸口的瞬间,猛地低下头,张开血盆大口。
“咔嚓!”
清脆得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魔猿一口咬住了不倒翁的半个身体。
然后,在陈涵和另外两只“神秘”惊骇的注视下,它开始咀嚼。
骨骼与陶瓷混合的碎裂声不绝于耳,那场面,不像是战斗,更像是一场残忍的进食。
几秒后,魔猿“噗”地一声,将一堆无法分辨的、混杂着粘液的残渣吐在地上。
曾经的不倒翁,就此彻底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另外两只“神秘”目睹了同伴的惨状,背脊瞬间被一股寒气贯穿,
它们停下了所有动作,如同被钉在原地,恐惧在它们身上弥漫。
就是现在!
在魔猿虐杀同伴,心神最为松懈的瞬间,陈涵动了。
他的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残影,人与刀仿佛融为了一体,无声无息地绕到魔猿的身侧。
所有的力量、精神、意志,全部灌注于刀尖之上。
没有华丽的刀光,只有极致的穿透与死亡。
噗嗤!
长刀毫无阻碍地刺入了魔猿的左胸,精准地贯穿了它的心脏。
致命一击!
然而,在刀锋入肉的那一刹那,陈涵的动作猛地一僵。
他清楚地看到,魔猿那双本该充满痛苦与难以置信的猩红眼眸中,
竟然闪过了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
那是一种计谋得逞的、如释重负的笑意。
与此同时,远处街角,一盏忽明忽暗的路灯下,那个一直静立的影子男人,缓缓抬起头。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低沉而愉悦的笑声在夜风中逸散开来。
“好戏,才刚开始。”
冰冷的刀柄传来魔猿心脏最后一次的跳动,
那跳动沉稳而有力,完全不像一个垂死之人的挣扎。
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陈涵的脊椎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他感觉自己不是刺穿了敌人的心脏,而是亲手……打开了某个地狱的开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