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衍安排完后就又回了军营。
元昭先去了元慕声的院子，他正在屋内整理行装，桌上摊着几件简单的衣物和随身携带的行军物资。
听到脚步声，元慕声抬起头，见到元昭，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笑着唤了一声：“母亲。”
元昭走进屋，手里拿着一包东西递给他，
“这个带上吧。”
元慕声接过，打开一看，是一件金丝软甲。
软甲光泽柔和，分量适中，显然是精心打造的护甲。
他笑了笑，摇头道：“母亲，儿子这次随军去玉城，也只是在后方帮忙，不会上战场，带这个……未免太郑重了些。”
元昭却没有理会他的推辞，一边帮他整理行装，一边淡声道，
“战场凶险，意外的事谁都说不准。备着，总比没有的好。”
元慕声看着她的侧脸，眼底浮现一抹柔意，点点头：“母亲放心，我会带上的。”
他停了片刻，像是为了让她安心，又笑着补充了一句：“再说……爹……不会让我有事的。”
元昭起先没反应过来这句话有什么不对，半晌，她的手才微微一顿。
她转过头来看元慕声，发现他垂着眸子，像是不愿让她看清他的情绪，但嘴角却勾着一抹轻松的笑意。
她也微微一笑，沉默了一瞬，握了握他的手。
母子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屋内的气氛多了几分温暖。
过了一会儿，元昭像是想起了什么，问道，
“赫连宇那边……他还好吗？”
听到这个名字，元慕声的笑意微微收敛，眼底浮现一丝掩不住的黯然。
自从赫连宇来到凉州城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把自己关在院子里，几乎足不出户。
“他……”元慕声顿了顿，低声说道，“除了传递小月城那边送来的消息，他几乎不出门。有时候我去找他，他也不像从前那样和我说笑，话少得很。”
元昭眉头微蹙：“他现在每日都在做什么？”
元慕声叹了口气，语气带着一丝无奈，
“他每天待在院子里，就练箭。箭术倒是越练越精，但整个人却沉得可怕，像是把所有的心思都埋进去了。”
元昭听后，没有立刻说话，手指在衣物上轻轻摩挲了片刻。
“慕声，”她开口，声音柔和却带着叮嘱的意味，“赫连宇与你是好友，他的性子你知道。”
“这次去前线，若有机会，多和他聊聊吧。他心里的结，只有他自己能解开，但有些事，说出来会好受些。”
元慕声点点头：“母亲放心，我会试试的。”
元昭微微叹了口气。
此行必然会遇到赫连昌，到时候叔侄、父子、君臣之间又会如何……
她看向窗外，院中风起，卷起几片枯叶，落在地上，又被吹得无影无踪。
“要入秋了……”她喃喃道。
……
从元慕声的院子出来，夜色已经浓得如墨，元昭独自走回主院。
廊下静谧无声，只有她的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夜里，月光洒在青石地面上，泛着清冷的光。
她走得很慢，不愿回到屋里面对那一片空荡荡的寂静。
霍衍先前出了门，他临行前军务繁忙，今晚怕是不会回来了。
元昭抬眼看向天际，夜空澄澈如洗，月亮早已高高挂起。
那轮圆月如玉盘般皎洁，洒下柔和的月光，映得周围的一切都仿若笼上了一层薄纱。
她站在廊下，看着那轮几乎满圆的月亮，才忽然想起再过几日，便是中秋了。
本该是家人团聚的日子，可现在，一家人却要分散各地。
这一走，元昭知道，短则数月，长则年载，甚至无法确定是否真的会有再团圆的那一天。
她的目光落在那轮月亮上，思绪随着月光飘远。
忽地“吱呀”一声，身后的房门打开。
元昭循声回头，只见霍衍一身白色里衣松垮套在身上，发丝还滴着水，似是刚沐浴完。
他未束发，几缕湿润的发丝贴在颈侧，领口微敞，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和线条分明的胸膛。
腰间的束带松垂，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极具力量感的轮廓。
见元昭在风口站着，他剑眉微蹙，“怎么不进来？”
元昭一愣，没想到他已经回来了。
于是她转身进屋。
她简单洗漱一番，回来时霍衍已经半躺在床头，身上没有盖被，在看着手中的军报。
元昭钻进了他旁边的里侧，同他道，“不是说军务多，今晚回不来吗？……”
霍衍闻言，长睫微抬，深邃的目光落在她脸上，似乎在暗中打量她的情绪。
片刻，他将手中的军报随手放在一旁，长臂一伸，将元昭拉进了怀里。
他的力气不轻，元昭猝不及防，整个人直接撞进他的胸膛。
“不回来，你打算在外面吹一夜凉风？”霍衍声音低沉，他用手轻轻捂住她的肩膀，盖好被褥替她驱散寒意。
元昭环住他的腰身，靠在他胸膛上，轻笑了声，“又不是小时候了，哪有那么天真？”
她想到小时候和霍衍吵架赌气，吵得最凶的那次自己在院子里坐了一晚上。
第二日水灵灵病倒了，母后还奇怪究竟发生了什么。
“后来皇兄知道了，从甘棠那打听清楚来龙去脉，把我骂了一顿，还笑我傻乎乎的，说哪有人为了吵架把自己冻病的。”
元昭靠在霍衍怀里，忍俊不禁地轻笑，“他还把你薅进宫来，说不管谁的错，道歉就完事。”
霍衍听到这里，也忍不住低笑了一声，
“那时候公主脾气多倔，光说道歉还不够，非要我给你伺候汤药。”
元昭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忍不住上扬，
“不然呢？谁让你总那么冷着脸，明明是小孩子，却摆出一副大人的样子，气得我好几天都不想见你。”
霍衍低头看她，眼中带着笑意，声音柔和，带着些无奈，
“是啊，我的公主殿下，那时候哪有现在这样讲道理？”
元昭轻哼了一声，却也没有反驳，靠在他胸膛上，感受着他沉稳的心跳声。
她又同他说了方才去元慕声那，他改口叫“爹”的事。
霍衍微微一怔，也有些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