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祁玉和元宣住在一个院子里。
这几日，就连他都观察到了元宣和元南安之间的关系变化。
两人寻常都是形影不离的，但这几日，元宣每日回来，都是脸色沉沉地走进房间，甚至连晚饭都常常草草应付，随即就把自己关在屋里，一关就是一整晚。
于是他去问了元宣，“宣哥，你和二姐姐吵架了吗？”
元宣在桌前，头都不抬，语气沉沉，
“没有。”
元祁玉听到这个语气，歪了歪脑袋，觉得不大像没吵架的样子。
从前两人也偶尔拌嘴，但很快就会和好。
这次时间好像有些长……
他又去问了元南安，元南安刚从外面回来，脸颊还带着在外面待久了的微红。
一进院门，就被元祁玉拦住，“二姐姐，你和宣哥吵架了吗？”
元南安听到这话，脚步一顿，回过头来，眨了眨眼睛，满脸惊讶，
“没有啊！”
“什么时候吵架了？”
“他不是忙吗？”
元祁玉：……
她脸上的疑惑是真的，元祁玉的疑惑也是真的。
元祁玉跟着元南安小跑进屋，小声说道：“二姐姐，宣哥应该是在生气。”
元南安一边倒了杯水喝，一边歪着头细细回想。
这几天，元宣的确很少和她见面。
每天吴誉都会带她体验各种新鲜有趣的活动，练枪法、看兵书、甚至还带她骑马在演武场驰骋。
她一度想过要去找元宣一起，可每次远远望见他的身影时，他总是在忙碌——
要么是在营帐里和人商议，要么是在书案前埋头疾书。
她怕打扰他，所以就没去找过他。
可他为什么会生气呢？生谁的气？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元南安皱起眉，低头看向面前的小祁玉，忍不住把这些疑问一一问了出来。
元祁玉听完后也犯了难，挠了挠脑袋，茫然道：“这……我也不太懂……”
元南安沉默片刻，抿了抿唇，最后只低声道，
“没事，你先回去吧，我再想想。”
元祁玉点了点头，转身走了出去，小步小跳地往自己院子里回，心情很快恢复轻松自在。
然而刚一推开门，他就被院墙边的一个黑影吓得心头一颤，猛地往后退了一步。
“谁！？”
他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才发现那黑影正是元宣。
他安静地站在墙角，黑色外袍融进昏暗的阴影中，脸上的神色难以辨认。
“宣哥？”元祁玉喊了一声，有些试探地走近。
然而元宣像是没听见似的，目光依旧淡淡地落在远处，毫无反应。
他静静站了片刻，随后转过身，神色平静得近乎冷漠，一言不发地回了房间。
房门“咔哒”一声关上，将所有情绪都锁在了里面。
元祁玉站在原地，看着紧闭的房门发了会儿呆，忍不住小声嘟囔，
“……这到底谁和谁生气啊……”
……
接下来的几日，元南安都神神秘秘的。
她每日早出晚归，连元祁玉都见不到她人影。
元宣在军营里也一直没见到她。
白日里忙碌之余，偶尔有空闲时，他会忍不住抬眼环顾四周，心里也在期待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出现。
但不管是演武场、兵器库还是操练场，都空无一人。
他终于忍不住问了营中的将士：“元二姑娘呢？可知她去哪了？”
几名将士见是元宣发问，恭敬地行礼后答道：“禀殿下，元二姑娘和吴小将军一早就出去了，听说是骑马到附近山头练箭去了。”
听到“吴小将军”四个字时，元宣的脸色瞬间冷了几分。
那股压在心头的烦躁感愈发沉重，像是一块石头堵在胸口。
他沉默片刻，点了点头，转身离开，但步伐比平日更重。
甚至连霍衍和元恒元慕声几个人都隐隐察觉到了元宣的异常。
“我们的皇孙小殿下这几日看着心不在焉啊……”
元恒注视着站在营帐门口吹冷风的元宣，没忍住调侃。
元慕声温声如玉，“是不是最近给阿宣的事太多？让他太累了？”
霍衍站在中间，目光幽深，意味不明地看着远处的演武场，沉声道，
“让他自己想通吧。”
可元宣自己也说不清心里的情绪究竟是什么，只觉得那份沉闷和无力，随着每次听到“吴誉”这个名字时，愈发膨胀，几乎要溢出胸口。
他握紧了拳头，低声喃喃，
“骑马？这么开心吗……”
这样的情绪下，他每晚回将军府越来越晚，情绪也越来越收敛。
元祁玉见他俩都这般，实在是心中费解，他小小的脑袋里想不通兄姐二人怎么就闹起脾气来了。
想不太通，他便上了街。
自从第一次做生意以失败告终，他早早把周山和小厮打发回了家，结了工钱后便一个人留在将军府无所事事。
每日最大的乐趣就是去街上转悠，看看各家商铺的生意是怎么做的，取取经。
元昭和霍衍告诉他，想要做生意还得多学学才行。
吃一堑长一智，他也就不着急了。
这天，他又在街上东瞧西看，正打算找个地方休息，忽然瞧见路边的一家茶馆人声鼎沸，里头传出阵阵笑声和惊叹声。
好奇心驱使着他走了进去，只见茶馆中央坐着一位说书人，手里拿着惊堂木，正讲得眉飞色舞。
“且说那少年将军与温婉大小姐，才貌双全、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元祁玉听到“少年将军”几个字，耳朵立刻竖了起来，挑了个座位一屁股坐下，还顺手抓了把瓜子开始嗑。
“……二人一同长大，早便朝夕相处、暗生情愫……”
“可惜世事无常，小将军纵马疆场、行遍四方，而大小姐却独守闺阁，满心惦念……”
“……可惜，一人性子直爽，不懂细腻情意；一人敏感细致，却羞于开口……”
“一人不自知，一人不说明……”
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叹道：“可叹……情之一字，实难解……”
元祁玉听到这里，嗑瓜子的手一顿，眨了眨眼睛，嘴巴微微张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一人不自知，一人不说明……”他在心里默念这句话，脑中忽然闪过元宣和元南安最近的样子，再回味起说书人的话，眨了眨眼睛。
他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