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派人去通知城主府那边送灵石来?”唐光抬头请示。
安元昭摇头,“灵石我已经派元昕去取,你们留在这,也省得我还要再去找人来。”
她几句话间就编造了一套逻辑完全行得通的谎话,言语间满是对于唐光的信任。
唐光丝毫没有觉察出异常,一听安元昭打算要用他们来参与到修复阵法当中,眼底划过一抹厉色。
“属下这便让他们都进来,随时候命。”他抱拳,眼神坚定地走向阵外,招呼着他率领来的一众人进入阵内。
等到人都进来了,他又转身询问晏琅,“不知这些人手可够?护城军内只能抽出这么多人,要是不够,我可再联系一些好友,绝不会泄露今日修复阵法一事。”
他细心询问,自以为办事周全妥当。
殊不知他这一开口,直接让城中大半的魔族细作暴露无余。
“人数越多越好,但一定要能信得过的。”晏琅一脸凝重。
乍一看还真让人觉得这修复阵法必然十分棘手,需要许多人手。
却也表达出了一点,只要人手足够,这阵法真的可以修复。
唐光眸色微深,郑重点头,“我这便去传音通知他们前来,只是需要一些时间,还请城主、尊者稍候片刻。”
他说着便朝外走去,留下一众人待在原地。
安元昭深深地望着他的背影,传音询问晏琅,“从那影魔的记忆当中可能看到他为何背叛人族?”
“烬尸许诺了他一座城。”晏琅淡然道。
若只凭借唐光的实力,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爬到城主的位置上。
首先是他自己的能力,不过只能当上护卫军的副统领,而不是统领。
再然后便是他的修为,区区金丹。
想当一城之主起码得是元婴大能,可庇护一方。
像古沙城这等玉京州重要枢纽的存在,城主修为更要在分神境才能镇得住。
而十二城这种大城的城主则要出窍境。
至于唐光,晏琅刚刚看了一眼,估摸着他步入修行一路起码已有百年。
百年金丹也算在修行一路上颇具天赋。
却也只是颇具天赋而已。
许多修士终其一生都会卡在金丹境,无法突破元婴。
像他这样能够为了眼前这部分利益,便舍弃一城背刺城主的人,就更难有突破元婴的机会了。
所以。对于他而言,只需要背叛人族,替魔族遮掩他们行动的痕迹,帮魔族潜伏在城中,便可以得到一座城。
这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
在晏琅看来,烬尸的许诺,唐光的背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只是她可以肯定,在古沙城被破之后,唐光绝对得不到烬尸所承诺给他的一切。
像他这样背叛人族的存在,魔族又怎么可能会用?
恐怕前脚古沙城被灭,后脚他就死在了烬尸手下。
晏琅看得明白,对于这个结果也并不意外。
可对于安元昭而言,唐光是她看着一步步从护城军走到如今的副统领之位的。
从少年时期奋斗至成功成为护城军的一员,当年那个胸怀大志的孩子终究是踏上了一条不归路。
她十分痛心。
要知道古沙城对于护城军的挑选十分严格公正,因为护城军的主要职责不仅仅是护城,还有守护传送阵。
他们的责任重大,绝非只是一个寻常的职称,平日里在城中绕一绕就可以。
哪怕当初安元昕想要成为护城军,她都没有给她走后门,而是让其自己一步步努力,通过考核。
这样严苛选拔出来的护卫军如今混入的叛徒,不只有被策反的唐光一人。
而是此刻站在阵内的这些人。
没有一个是清白的。
他们都选择站在了唐光那边,站在了人族的对立面。
安元昭闭目压下心中汹涌的情绪。
唐光去而复返,动作极快,“我又找来了二百人,加上他们一共三百,想必能够帮上尊者的忙。”
他上前复命,眼神仍旧不经意的打量着晏琅。
“三百个人……真多啊。”晏琅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唐光当了这人族叛徒,行事总是要更加谨慎一些。
一听她这么说,第一时间便想到他找来二百个人是不是太多,引起晏琅的怀疑。
可面对有人即将要修复阵法这件事情,他不得不拿出最大的力量来阻止此事的发生。
阵法一旦修复的话,他这些年来的努力就全部白费了,也得不到烬尸给他承诺的那一座城。
而他又当了叛徒,到时候魔族见他办事不力,他在人族这边又不干净了。
还有何活路可走?
“没办法,这两年来走不出去,城中就这些人,一来一回的也就结识了。”唐光勉强笑笑,故作无奈的解释。
生怕晏琅起了疑心。
晏琅却只是温和一笑,“也得是唐统领你受欢迎,换做旁人想要轻易找来百来个可信的好友帮忙可不容易。”
听到“唐统领”三个字,唐光垂下眸来扯了扯唇。
“尊者谬赞,我不过是个小小的副统领,也是我这帮好友们不嫌弃我罢了。”
“年纪轻轻能够坐到这个位置,已然是人中龙凤了,唐统领可莫要自谦了。”晏琅夸赞。
这次唐光没有再回话。
他并不认为像晏琅这样的洞虚境大能会跟他说些假话,和他拉近关系。
可他听着这些话只觉得刺耳异常,总觉得像是在嘲讽着他。
偏偏他又清楚这样的大能也不屑于嘲讽他。
一切只不过是他的自卑心在作祟罢了。
不过自卑也罢,很快他就不必自卑了。
晏琅拥有修复传送阵的能力,能在短期之内杀光围在古沙城外的魔族大军,这样的人必不可留。
修复阵法之际是她防御警惕心最为薄弱之时,也是她丧命之时。
倘若安家姐妹二人也参与其中,他会一并杀死。
这样一来,古沙城无主。
他便可迅速联合同伙,一同将古沙城拱手相送于魔族,完成他们的交接,得到他应得的报酬。
他脑海中已经迅速的想好了一切,殊不知他此刻所表露出来的情绪,面前的两人均已洞察。
在已经得知真相的人面前,他的一言一行,一丁点的细微变化都会被无限放大。
他那无处遁形的情绪,即使不必摄魂夺念,也可以知晓他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