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是很轻的几个字。
却让“故作坚强”的墨离一下子红了眼眶。
他望着晏琅，身形摇摇欲坠。
与苏晴月等人偶遇之后，众人给他的只有很平静的两个字。
“节哀。”
而晏琅却对他说，你受委屈了。
截然不同的对待。
倘若此刻墨离真的是因家族被魔族屠灭而痛苦强撑的人。
恐怕真要因为这话而溃不成军。
可惜他不是。
他在极力演绎出家族被灭后，人该有的坚毅与破碎。
面对晏琅时，胸膛中不自觉翻涌的亢奋，让他恰到好处的颤抖。
看起来倒是真有几分悲痛破碎感。
他垂下眼，声音带着极力压抑后的微颤，“没有什么委屈，只是有些后悔在仙境中没有更加刻苦修炼，眼见家族遭难，无能为力。”
他将自责与无力演绎得恰到好处。
就连苏晴月他们都几乎要被他此刻流露出的姿态所迷惑。
不过他们虽然不知道内情。
却也清楚墨家被魔族所灭有晏琅的手笔在里面。
当初，晏琅是故意在北州将墨离抛下的。
并且还配合拭雪阁修士演了出大戏给魔族看。
魔族追着晏琅留在墨离身上的防御法器气息找到墨家。
最终导致墨家被灭。
而墨离在他们全都知道重伤的情况下，非但没有死，反而成了墨家当时唯一的幸存者，被在外的墨家人救走。
就依照他先前的所作所为，他们实在很难不去怀疑墨家被灭，墨离是不是也顺水推舟了一把。
但还是会想，人应该不会这么丧心病狂。
所以，此刻众人的心情多少有些复杂矛盾。
尤其是李晨风、林逸和沈澜。
他们三个表情怪异，下意识的看向晏琅，想寻求一个答案。
比起他们在这里瞎猜，还是从晏琅嘴里得到正确答案要来得快一些。
不过晏琅显然是不可能在现在告诉他们的。
否则的话，这三傻演不出来现在的复杂表情。
面对墨离自责的话语，晏琅轻叹一声，走上前去，在距他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住。
墨离本以为晏琅会有什么动作，安抚他或是什么。
可没有。
他抬眸，对上的便是晏琅沉静的目光。
那目光似乎能够穿透他精心构筑的伪装，直达灵魂深处。
让墨离的心脏不由自主地漏了一拍。
这个眼神太熟悉。
他与晏琅魔渊初见之际，故作为难，让众人陷入惶恐。
当时晏琅便是用这种眼神看他。
那时候他对这个眼神所诉说的一切暗含言语清晰觉察。
晏琅似乎在说：演够了吗？
而如今再看。
好像还是那样。
却又好像……有什么不一样。
“错不在你。”晏琅沉声开口，打断了墨离的思路。
他眨了下眼，望着晏琅。
晏琅继续道：“魔族蓄谋已久，雷霆手段，又岂是你一人可挡？”
她在宽慰墨离，却又精准的避开了所有情绪宣泄口，不让墨离有任何机会。
那始终如一保持的距离感。
让墨离有些恍惚。
他认为他与晏琅的感情更进一步，是在云海之上，亲眼目的晏琅慌乱失态，向来镇定的人为了保住他强行在危险的云海之上燃烧精血。
可此刻的距离感，让他恍惚有种当初目睹晏琅失态，是他自己疯狂臆想出来的。
可他清楚知道，那是真实发生的。
所以，晏琅始终如此克制自己的情绪。
或许是从前在谁人身上栽过跟头，所以才会这样。
她便是一个如此内敛克制的人。
哪怕心里头再担心，也不会表露得太明显。
墨离心中想着，恍惚的心神又重新安定下来。
是了，赤峰炘便是前车之鉴，晏琅对赤峰炘的亲近，成了魔族利用的一点。
差点害死她和赤峰炘。
现在这么对他也在情理之中。
找到支撑自己理念的点。
墨离缓过劲来，重重点头。
“魔族手段卑劣，姐姐在炎泽灵域的事情我在北州就已经听说了，只可惜当时需要重聚墨家的士气，没法去见姐姐……”
晏琅打断了他的话，“现在见到就是了。”
“嗯，见到姐姐无恙我真的很开心。”墨离轻声道。
晏琅静静看着他演戏，沉静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极淡、难以捕捉的嘲弄。
却又很快消失。
“见到你无恙，我也很开心，不过你从北州赶过来，墨家那边没关系吗？”晏琅这话可算是说到了重点上。
墨离摇头，“墨家被灭，贺山却早已崛起，我的实力不足以支撑墨家在九州争夺立足之地，北州安全，我留下了大部分族人在北州，带了几名墨家弟子出来历练，想提升修为之后再回北州振兴墨家。”
这套说辞，他准备了一路。
如今说出来倒也说得过去。
晏琅闻言点点头，“也好，如今九州魔族祸乱四起，若你率领墨家弟子做出些大事来，对墨家也有好处。”
“嗯，所以第一程我就选了乌衡山。”墨离没有将自己到乌衡山的事情往晏琅身上靠。
既然已经走进了晏琅所在乎的范围之中。
他就不需要再继续做这些事情。
不主动提起，晏琅也会想他就是因为她在此才来的。
两种原因都有，也没有错。
果不其然。
在他这话说完之后，就看见晏琅唇角轻翘了下。
“既然来了，就让墨家弟子做好准备，乌衡山可是场硬仗。”晏琅道。
“硬仗？”墨离故作疑惑，眼珠子转动了下，“难道和先前血炼的事……”
“嘘。”晏琅没等他说完就抬手抵唇，示意噤声。
墨离一下就明白乌衡山肯定是有魔族来了。
晏琅知道，还通知了先到乌衡镇的苏晴月他们去做了什么准备。
现在也同样告诉了他这个消息。
既然晏琅有准备，他自然也不担心魔族能够在晏琅手下掀起多大的风浪。
只需要做好准备应对到时候会出现的魔族就行。
“那我先去告知家中众人。”墨离立刻做出一副心系墨家人的姿态。
内部消息，当然要立刻告诉家里人。
这在情理之中。
晏琅当然不会阻拦，淡笑着点点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