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镇死楼那绚丽的屋檐彩瓦，还是赤渊方向涌动的妖雾，亦或是天空中飘落的雪花，都在顷刻间失去了所有颜色，只剩下单调的黑白二色，如同一幅沉寂的水墨画，笼罩在天地之间。
随着世界的褪色，无论是依旧处于错愕之中的李元景，还是镇死关内外那些因震动而心惊胆战、躲在家中的平民百姓，在色彩褪去的刹那，身体都仿佛被施了定身术一般，时间仿佛彻底定格。
他们的身形、表情，甚至连体内流转的气血与精气神，都瞬间停滞，一动不动，唯有一脸不屑地看着这一切。
“魔魁前辈！好久不见！”
一道清冷的低语声突然响起，如同鬼魅般回荡在镇死楼的上空。
随后，镇死弑妖阵那七道堆叠的法盖之中，一道身姿俊逸的身影缓缓飘然而至。他身着一袭白色道袍，面容刚毅，周身散发着淡淡的仙气，如同从画中走出的仙人。
裴昭明眉头微微一挑，眼神中却透着一抹思索之色。
他上下打量着这道身影，心中满是疑惑，这人自来熟般的称呼自己，可眼前这人的模样，他却毫无印象。
“那个……按理说，我应该认识你才对。”
裴昭明忍不住开口发问，随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道：“魔魁？能叫出这个诨号，保不齐是太虚宫那帮子人。”
说着，他再次仔细打量已经落地、站在自己面前不远处的那人，口中啧啧称奇。“啧啧，太虚宫不愧是人疆第一宗门，底蕴就是深厚。无论哪个跟我打照面的，竟然都是登仙境的大能。
可我记得，太虚宫的登仙长老里，并没有你这号人物才是。莫不是近千年来，你才突破进阶登仙的？”
岂料，那人闻言，嘴角扯起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假笑。
他抬起手，对着自己的脸庞轻轻一抹。
下一秒，他原本略显刚毅的面容，在顷刻间发生了变化，化作了一张俊逸非凡、带着几分阴柔之气的脸庞。
“太虚宫言太真，见过魔魁前辈。”
那人对着裴昭明微微拱手，语气恭敬地说道，“魔魁前辈贵人多忘事，不记得我也正常。只不过，前辈莫不是认不得这张脸了吗？”
此话一出，裴昭明原本微微皱起的眉头骤然舒展开来，眼神之中瞬间露出一抹精光，恍然大悟道：“呵 ——！原来是你小子！我说怎么听着声音有点耳熟，没想到你居然换了一张脸。”
正如言太真所言，二人还真有过几面之缘。
眼前这位言太真，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裴昭明因业火缠身、心智疯魔，打破太古铜门，过境大周之际，作为太虚宫掌门弟子，第一时间向太虚宫宗门报信的人。
而他当时看向裴昭明的那一抹带着不怀好意的垂涎目光，在裴昭明的记忆深处，留下了格外清晰的印象，即便过了千年，也依旧没有忘记。
只不过，当年的言太真，明明只是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修为也只有元神境。
想通了这一点，裴昭明盯着言太真那张俊逸的脸庞，好奇地问道：“可我记得，你当年只是区区元神境而已，距离登仙境还差着十万八千里。
这才过了多少年，你就突破到登仙境了？现在登仙破境这么儿戏的吗？还是说，太虚宫给了你什么天大的机缘？”
却不料，言太真脸上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语气带着几分讳莫如深地说道：“前辈说笑了，登仙破境哪有那么容易。至于我如何突破的，其中缘由，自是不能与外人道也。”
却不料裴昭明听完言太真的话，脸上瞬间露出不屑的神情，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
“装什么大尾巴狼，不就是什么分魂之术，又不是没见识过。”
话音刚落，言太真原本气定神闲的表情骤然一怔，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显然没料到对方竟能一眼看穿自己的手段。
他沉默片刻，而后轻轻摇头轻叹道：“看来前辈果然是见多识广，是我太过狭隘，低估了前辈的眼力。”
说罢，言太真的面容骤然一闪，如同水波般泛起涟漪，下一秒便又变回了方才初次见面时那副刚毅的模样。
他对着裴昭明微微拱手，语气中多了几分坦诚：“这乃是太虚宫失传已久的秘术 ——一气化三清。今日在前辈面前献丑了，还望前辈莫要见笑。”
“一气化三清？”
听到这个熟悉的词语，裴昭明的脑海之中顿时浮现出家乡那些传说中，三道恢弘玄妙、超脱凡俗的身影，心中不由得泛起一阵波澜。
他口中忍不住呢喃道：“是……巧合吗？”
念及此处，裴昭明抬头看向言太真，眼神中带着几分探究问道：“连太虚宫的失传秘术都能学到，看来阁下在太虚宫的身份，也不一般吧？
然而，言太真显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过多纠缠，他微微侧身，避开裴昭明的目光。
下一秒，言太真的身影在刹那间分化开来，无数道与他一模一样的虚影从本体中分离，密密麻麻地充斥在镇死楼的上空，少说也有上百道。
与此同时，无数道虚无缥缈的声音异口同声地响起，如同天籁般回荡在天地之间：
“即便有这等妙术，我也不敢在魔魁前辈面前托大。上次那两个无脑之辈的下场，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裴昭明一听，心中顿时了然。
他可太清楚言太真口中那两个 “无脑之辈” 是谁了。
一个便是妖圣孤鸣的恩师凌冲，另外一个，便是之前在箫关打过照面的凌虚，同样是自视甚高，结果被自己轻松碾压。
看来这言太真的来头确实不小，面对凌冲、凌虚这两尊在当世算得上天花板级别的存在，都能如此鄙夷，丝毫不放在眼里。
“呵呵——！要是那红毛妖圣孤鸣在此，你敢放这般狠话试试？” 裴昭明像是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特意开口呛声回去。
却不料，漫天的言太真虚影同时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肉眼可辨他们脸上的轻蔑之色。
“愚蠢这种事情，往往是一脉相承的。尤其是孤鸣那蠢货可谓是出类拔萃。”
说罢，这漫天的言太真虚影同时缓缓抬手，他们的掌心触及之处，空间如同破碎的玻璃般片片裂开，发出 “咔嚓咔嚓” 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