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腊被这判若两人的态度惊得一愣,手中的神火令差点没拿稳,他望着眼前一身青衣、神情不耐的裴昭明,满脸疑惑地开口:“先生,你这是……”
“别瞎问。”
裴昭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袍袖带起的风竟将周遭的热浪都扇开几分。
“解释的话徒费口舌,抓紧办事就成。”
他顿了顿,眼神扫过那扇卡住的大门,语气笃定,“放心!既然老二已经应允,我自然不会食言!”
方腊心中咯噔一下,瞬间对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有了初步判断。
修行一道,无奇不有,只是眼下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
他想起先前黑衣裴昭明的叮嘱,连忙敛去脸上的诧异,不动声色地将神火令如何卡住、需要以业火驱动的事情简略重复了一遍。
“何必如此麻烦!” 裴昭明听完,眉头皱得更紧,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
话音未落,他双眼骤然一凝,原本探在身侧的五指猛地探入虚空,仿佛抓住了什么无形的锁链。
下一秒,他手腕用力,竟像是在生拉硬拽什么重物。
“轰隆——!”
赤霄崖下的岩浆猛地炸开,千万吨滚烫的岩浆如同被一只无形巨手攥住,竟违背地心引力般硬生生朝上掀起。
掀起的岩浆浪涛中,隐约可见无数虚幻的锁链在剧烈震颤。
方腊看得瞳孔骤缩,连呼吸都忘了。
“这这这……这是何物?这是何等伟力?”
不等方腊多想,眨眼之间,不见半分波纹涌动,原先卡在半空的青铜大门像是被人从地底连根拔起。
带着滔天的岩浆与碎石,“哐当” 一声巨响,硬生生被拽得完全升起。
门扉上的火焰图腾被岩浆冲刷得愈发璀璨,却在接触到裴昭明周身气息时乖乖收敛了炽热,连震颤的门轴都瞬间平稳下来。
这简单粗暴到近乎野蛮的方式,看得方腊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他曾以为开启密藏需得依循古法、步步为营,却没料到竟能有人以如此霸道的手段,直接无视所有禁制与机关。
那可是依托焱狱火山地脉之势,镇压埋藏不知多少岁月的门户,此刻在对方手中,竟像拔萝卜般轻松。
这等实力,早已超出了他此前对于裴昭明的预知,心中惊涛骇浪翻涌,久久无法平息。
反观裴昭明却拍了拍手,仿佛只是掸掉了手上的灰尘,瞥向目瞪口呆的方腊:“搞定了,还愣着干什么?进去啊!”
大门之后并无想象中的珠光宝气,反倒一片荒凉。
裴昭明抬眼望去,目之所及尽是岩浆般的赤红,头顶并非坚实崖壁,而是一片遮天蔽日的岩浆天空。
滚滚热浪自天而降,烫得空气都在扭曲。
“哗啦啦——”
天空中不时有岩浆雨坠落,砸在地面发出 “滋滋” 声响,激起大片带着硫磺味的雾霾。
裴昭明却浑不在意,闲庭信步般踩着滚烫的岩石往前走,还不忘转头调侃。
“老方,你这密藏有点名不副实啊,我看倒像是炼狱蒸笼。”
方腊跟在身后,脸上没了先前的洒脱,步子都显得有些拘谨。
方才裴昭明硬拽大门的威势太过惊人,此刻他望着对方的背影,总觉得那袭青衣上仿佛还萦绕着掀动岩浆的恐怖力量,连说话都放轻了几分。
“先生有所不知,此地本就不是寻常密藏……”
“行了,我知道是镇压之所。” 裴昭明挥手打断他,目光扫过这片赤红天地,最终落在中央那座撑天巨柱上。
巨柱通体漆黑,表面布满灼烧的裂纹,却稳稳托着上方的岩浆天空,像是随时会崩裂,又偏生屹立不倒。
方腊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连忙指着巨柱道:“先生不妨到那边小憩片刻,还有些许配角未登场助兴。”
裴昭明倒也不是喜怒无常之人,闻言点头应允,身形一晃便化作一道青虹飞向巨柱。
他落在柱顶平坦处,随意找了块相对凉爽的岩石坐下。
挥手一招,头顶升起一片庆云,将滴落的岩浆雨挡在外面,只留目光饶有兴致地望着入口方向
方腊望着柱顶那抹从容的青色身影,悄悄松了口气。
随即从怀中摸出一枚传讯符纸,指尖法力微动,符纸便化作一道火光没入虚空。
岩浆雨还在持续坠落,砸在庆云之上迸溅开朵朵火莲。
密藏天地间除了岩浆滴落的声响,便只剩两人各自的呼吸声,一种山雨欲来的沉寂悄然弥漫开来。
就在裴昭明与方腊踏入赤霄崖密藏的刹那,焱狱火山外围的黑色山脉突然传来阵阵沉闷的震颤。
那些由火山灰堆叠而成的山峦仿佛活了过来,表层的黑石簌簌剥落,露出底下涌动的人影。
“嗡 ——”
无数法力波动如潮水般冲天而起,各色灵光在灰黑山脉间此起彼伏,将半边天幕都染得斑驳陆离。
紧接着,一声穿云裂石的厉啸划破长空,蛰伏在山脉中的人流瞬间化作奔腾的洪流,朝着焱狱火山的主峰倾泻而下。
密密麻麻的身影望不到尽头,脚步声震得大地都在发颤。
山脚下,明教的车队依旧整齐排列,护教武士们按刀而立,脸上不见丝毫慌乱,仿佛早已料到这场突袭。
他们望着那席卷而来的洪流,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群蝼蚁。
片刻功夫,火山顶端的虚空突然飘来一道赤色火光,拖着长长的焰尾坠向山脚。
明教阳极殿殿主曲烈抬手一接,火光在他掌心化作一张燃烧的符纸,纸上的符文转瞬即逝。
曲烈将燃尽的符灰随手一扬,面无表情地吐出一个字:“退!”
话音刚落,数百名明教教众立刻行动起来,他们收起营帐,驱动马车,动作整齐划一,有条不紊地朝着反方向退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无胆鼠辈!”
洪流之中传来一道戏谑的笑声,那声音尖锐刺耳,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
紧接着,洪流突然分作两股,一股细流如毒蛇般朝着撤退的明教众人杀去,刀光剑影在阳光下闪烁着凛冽的寒芒。
而其余的大部分人马则依旧朝着山顶火山口的那道门户冲去,显然是想抢占先机。曲烈回头瞥了眼追来的那股细流,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却并未下令反击,只是加快了撤退的速度。
他知道,真正的重头戏在山顶的火山口,这些跳梁小丑,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杂碎罢了。
而朝着山顶冲去的洪流中,几道身影踏空而行,速度远超常人,他们望着火山口那道隐约可见的青铜门户,眼中闪烁着贪婪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