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种感觉，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一个念头：这个婊子真的敢杀人，她真的想杀了自己。
就是因为不想死，所以才会这么积极，现在死神的砍刀就放在自己的脖子上，那认怂还不是分分钟的事。
要不是怕女婊子...哦不，应该是怕女煞神失手，他现在应该早已经跪在地方祈求原谅。
不就就算没法跪下，他的哭腔也能证实他现在的想法：“不...不是我...”
“哦？不是你？那是你吗？还是说是你？”
谭媛另一只拿着纸张的手指向人群一个又一个人，无一例外，这些人纷纷摇头摆手，不是他们，他们什么都没有说过。
要知道女煞神手里的纸指向哪里，那个民兵队长手里的枪就对向谁，砍刀或许要不了人的命，但是枪一定行啊。
民兵队长不敢杀人，但是这个女煞神一定敢！
这是他们的直觉，小命重要，他们选择相信自己的直觉。
这种情况下，自然没有人敢承认自己说的话，甚至都没有人敢说话。
谭媛嘴角勾起一个嘲弄的笑，收回手，看向自己砍刀下的男人：“怎么办呢？他们都说不是他们说的呢，那没办法了，我就只能认为是你说的了...”
嘲弄的笑到最后，变成了一个奇怪的幅度，就好像...好像是邪笑，就跟中了邪似的。
中了邪的人哪里还有理智，杀人还不都是分分钟的事。
一股热流从双腿之间流淌而出：“女英雄，真不是我，你就饶了我吧，我上有八十岁老母，下有三岁孩子，一家子人可都能着我养活呢，你大人有大量......”
“好吵。”
谭媛红唇轻启，那人立马闭嘴不敢发一言，因为恐惧，鼻涕从鼻腔处不断滑落。
“你...就是你，你倒是好好跟我说说，为什么说是我不愿意花钱救你们，你们外头的传言到底是怎么样的。”
谭媛随手指了一个看着还算老实的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年纪不大，可这双腿颤颤巍巍的，看着比八九十岁的老人还要抖得厉害。
看得出来，他对谭媛还是有股子恐惧在身上的，也就是因为这恐惧，他不敢违背谭媛的话，只能将自己听到的传言说了一遍。
“就是这些了，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说完他飞快的退了两步将自己藏进人群中，他虽然没有什么八十岁老母，三岁孩子，但是他的父母今年也有六十了，孩子也是十来岁的年纪，最大的那个女儿，再过两年都能定亲结婚了，他可一点都不想被砍断脖子，胸口上也不想多一个窟窿。
“你们是谁这传言是从前两天开始的？就是因为这些传言，你们才会聚在槐荫大队外？”
原本只是来看看是不是真的跟传言一样，谁知道这两天，槐荫大队送货的拖拉机出去一辆又一辆，大队里面烧柴禾的烟白天就没有停过，这里头肯定有吃不完的食物。
他们肯定吞了很多很多粮食，就是不愿意拿出来分享，一定都是因为那个什么会计主管，所以才会这样。
这个说法也不知道最开始是谁传出来的，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在这么说，由不得他们不信，所以才会有今天晚上这一幕。
不知为何，谭媛想起晚上的时候，民兵队巡逻的时候抓到的那些小孩，记得里头有个孩子说过这样一句话：喂狗也不愿意给他们吃...
这怕是也是听了这些人的话才得出的结论吧。
谭媛的目光从人群中扫过，只要她目光所及的地方，就有人胆怯的缩着脖子，心虚的不敢跟她对持，随后想起什么，又马上昂首挺胸。
他们怕什么，他们有什么可怕的，他们说的都是事实，就是眼前这个女人，阻止公社阻止槐荫大队的干部们花钱买粮帮他们。
谭媛给了身旁民兵一个眼神，那人秒懂，结果她手里的砍刀，继续横在那个男人的脖子上。
男人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刚刚跑那么快干什么，就应该等等啊！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倒霉，怪自己腿长得比别人的长，所以才会遭此一劫。
“你们中有人识字的吗？”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众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眼前这个不愿意救他们的人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许久，久到谭媛都要以为没有人识字的时候，总算是有人站了出来，一双手从人群中举起：“我，我读过初中，我会认字。”
“林老二，怎么是你？！”
民兵队长明显认出了那个人，他惊讶得张大了嘴，怎么也不会想到居然会在这里看到自己的熟人。
被认出来的林老二有些心虚，他是五里桥大队民兵中的一员，跟槐荫大队的民兵队长有过几面之缘，原本不打算站出来的，可是等了许久，竟然没有人认字，迫不得已，他只能自己站出来了。
没想到就只见过几面，竟然还是被认出来了。
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既然已经认出来了，那再低着头也没什么意义，他不去看民兵队长，而是将目光继续放在谭媛身上：“我，我认识字。”
谭媛点头，有人认识字就好，她将带来的资料摊开：“既然你们说我们大队没有帮助你们，那这个到底是什么？你们都好好看看！”
她带来的正是槐荫大队豆干厂捐粮捐书的账目。
最开始的时候是有捐书的，可是到了后面，书没有了，全都成了粮食。
“一月二十三日，五里桥大队一百斤，红星大队一百斤，野坝子大队两百斤......二月二十日，五里桥大队......三月十日......四月十五日......”
有的间隔一个月，有的半个月，可是陆陆续续，全都是捐粮的记录。
从最开始的一百斤，到后面的七十斤，最后的五十斤，二十斤，密密麻麻全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