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个渣男。
虽然在后来的无数个“重来一次”的幻想里,满是我不顾一切地疯狂与欣欣“do”的桥段。
但我还是要感谢,正是当时那可笑的理智,才成全了我这一生,最美好的回忆。
虽然那同时也宣告着,我亲手用“君子”的“演技”,葬送了最后一次可以彻底撕下“渣男”标签的机会。
那一天的我,永失真爱。
转过身,拥抱了一生的诅咒。
再后来,我便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欣欣却用那个手机,录下了我打呼噜的声音……
再睁眼时,她还笑着放给我听。
我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她,恍如隔世。
她忽然变得拘谨,低眉解释道:“我寝室的人都很关心你,她们嘱咐我说,一定要留下你的影像资料,好存着等以后怀念时看。”
我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话。
怕哪句话说错,会不小心拆穿她的“拙劣”谎言。
她低下头,躲过我的视线,将注意力落在了那个存有“念想”的手机上。
握着手机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左上角的“凹痕”。
那是我用“缝衣针”刻下的“狼”字。
被助理珍视的,是“狼董”的“狼”。
在我心底印下的,却是“小狼”的“狼”。
去赶头班车的路上,大帝与阿昆一直在为昨晚的事情,对我和欣欣进行着善意的调侃。
作为被“调侃”的主角,我俩早就习惯了“流言蜚语”的围绕。
所以面对这熟悉的“无聊”时,谁都没有出言辩解。
只是静静地享受着,仍能并肩的这最后一段路。
上车前,听着阿昆“咋不吻别一下”的起哄,我俩又是淡然一笑。
挥一挥手,没说再见。
原本,我还想上车后,对大帝说一下,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情况。同时也托他跟阿昆再嘱托一句,“不要去外面乱讲。”
虽然拍拍屁股走人的我,大可不必去在乎。
但我不能让留下的欣欣,独自承受这一切。
可转念一想,终于还是作罢。
并非不想“此地无银”,实在觉得太多的解释,反而会玷污了我俩的“深情”。
于是便索性各自眯着眼补觉,谁也没有说话。
直到了鹤岗,又走至遥见浴池的牌匾时,一直沉默着的我,才掏出了兜里全部的七十块钱——也即是前一晚“监守自盗”的结余,递给了大帝。
开口道:“这些钱给你吧,晚上我就走了。部队估计没有花钱的地方。”
他下意识地接了过去,看了看我,又一脸懵逼地将那些“遗产”,揣进了自己的兜里后,轻声问道:“晚上几点的火车?”
我摇了摇头,回答道:“还不知道呢。”
顿了顿,告别道:“晚上你就别来送我了。等我有了明确的地址,会给你写信的。”
虽然最后一段“回家”的路,我还是选择了一人走完。
但并不影响,大帝,仍是唯一陪我走到了最后的兄弟。
在我从那以后的人生里,几乎所有的重要场合,作为我青春里的唯一“代表”,他都从未缺席。
推开浴池的门时,妈妈与继父正在门口的一张方桌上吃着早饭。
显然是用餐已毕的奶奶,正坐在吧台的里面,一根根地卷着旱烟。
迎面所见的,首先是奶奶。
对于我的突然“造访”,她似乎特别惊讶。
含糊不清地“呦呵”一声后,将一支卷到一半的烟,随手朝簸箕里一丢,侧过头,冲方桌处喊道:“别找了缘!孩子这不是回来了吗?我就说天涯不能跑吧!一天天‘吓人倒怪’的!”
待我顺着奶奶的声音看去时,妈妈刚刚放下手中的碗,神情复杂地盯着一脸倦容的我。
半晌,强忍笑意道:“晚上不回来不知道跟家里说一声吗?这家伙,我还以为你突然后悔当兵,半路跑了呢!”
背对我坐着的继父,咬了一大口黄瓜,边嚼边说道:“你以为谁都是大宇呐?我儿子才不会当逃兵呢!”
大宇,便是我的表哥。
原来当晚见我迟迟未归后,妈妈翻遍了她能找到的一切亲戚。
她坚定的以为,我准是又在某位姑娘的勾搭下,为了躲避当兵,半路跑了。
若我第二天早上再不出现,他们已商议好要借助警察的力量。
在那之前,妈妈从来都没有真正相信过任何一个人,包括我。
直到十九年后,她这辈子第一次相信一个人,便是以命相托。
而这个可以让她以命相托的人,却又只能是我。
因为不想承受,所以妈妈总会选择回避,每一个与“送别”有关的画面。
又听她随便“嘱咐”我几句后,我便在她的授意下,跟着奶奶回到了奶奶的家中。
现在想想,那里会成为我离开前的最后一站,似乎也是命运的精心安排。
毕竟在我的心里,那间已经变成“仓房”的“下房”,才是我唯一真正的家。
也只有从那里出发,我在鹤岗的一十八年,才算是有始有终。
可惜,当时穿过那条长长的走廊,经过那间隐隐有霉味发出的房间时,我却没有回头。
因为宿醉而昏沉胀痛的大脑,也没能产生一个念头,促使我进到那个,作为婴儿被妈妈抱着,第一个“回到”的地方,再看一眼。
以至于两年以后,我果真以全省第一名的成绩,从部队考上军校后,利用假期回到故乡,再想去看一看,那间我出生起便拥有的“家”时,便只看到了拆迁后的一片废墟。
所以我始终不知道,“它”最后的样子。
随着岁月的流逝,记忆里它的模样,便只剩下了一具衣柜隔开的两片空间。
一边,被用来睡觉的火炕填满。
另一边,是我的童年。
从奶奶家一觉睡到下午醒来时,有过当兵经验的老叔,早已在他身在武装部的老战友的提示下,替我准备好了一切。
东北的冬天,日暮来的很早。
过了晚上六、七点钟,就可以算是彻底的黑天。
吃过奶奶包的“上车饺子”,又随便盘桓了一阵,老叔便带着我直奔车站。
接兵的人,正在那里等我报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