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佩露薇莉此时的模样，莫言心里又犯起了嘀咕。
『这墓里葬的是谁？能让佩露薇莉如此郑重其事地前来祭拜，甚至特意换了便服……是亲人？师长？还是……曾经的战友？』
他又下意识看向周围。
这地方虽然偏僻，但路上也是刻意装饰过的。而且这墓碑周围明显有人打扫的痕迹，积雪被清理得很干净，与其他略显荒芜的角落形成对比。显然，这里时常有人前来照料。
忽然，他回想起之前佩露薇莉提到的“她的老师”，而当时，雷克傲斯那略带感慨的语气。难道……
“呵……”突然，一声极轻的、带着冷意的轻叹，如同冰锥般刺破了墓园的寂静。
佩露薇莉轻轻回头，看向莫言和凯琳藏身的雪堆，眼中没有丝毫意外。
“看够了吗？来自天外的来客，对别人的私事就如此感兴趣？”
她怀抱着双手，声音恢复了之前的清冷，甚至更添了几分寒意。
莫言和凯琳心中同时一凛。他们自认为隐藏得很好，没想到早就被发现了。
凯琳下意识就想从雪堆后跳出来解释，却被莫言一把按住。他深吸一口气，操控阴影，两人的身形缓缓从雪堆后显现出来，如同从水中浮出。
“抱歉，佩露薇莉小姐。”莫言率先开口，语气带着歉意，“我们并非有意窥探，只是……有些好奇。”
凯琳也连忙点头：“对对对！我们就是看你一个人出来，有点好奇，所以就跟来看看……绝对没有恶意！”
佩露薇莉的目光在两人身上扫过，那斜十字的瞳孔仿佛穿透了人心，却没有立刻发作，只是沉默着为空气弥漫着一种无形的压力。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但似乎少了几分之前的锐利：“是吗，好奇……往往伴随着危险。尤其是在冰川，尤其是在这个时候。”
她的视线转向那座冰碑，眼神再次变得复杂。
凯琳下意识向前走了两步：“所以葬在这里的到底是……”
“她是我的老师，雪凤菲尼克斯。”
“什么？”凯琳心中猛地一惊。
惊讶倒不是因为她的身份，而是因为她的名字，因为他们实在想不到，芙宁娜的前身，居然就葬在眼前，而且她还是佩露薇莉的老师。
“你没有听错，葬在这里的就是我的老师，曾经的冰川三圣之一，雪凤，菲尼克斯。”佩露薇莉的声音平静，却像一块巨石投入湖心，在莫言和凯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等等等等，我有点乱了。”凯琳连忙叫喊道，“你是说菲尼克斯是你的老师？可是在深渊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听说，在200年前她就已经陨落了，所以也就是说你现在……”
“这很正常，冰帝大人本就不是寻常的契约者。”她的声音依旧平静，“与他签订契约，虽然可以获得远超常人的力量，但契约者的样貌与年龄也会永远定格在那一刻，这是代价之一。我确实……已经活了很久了。”
她似乎看穿了两人的想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带着些许自嘲的弧度。
“成为冰帝身边的契约者，在常人眼里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但其背后背负的代价和责任，却远比想象中沉重，要惨痛。这也是为什么在试炼中会有那么多人会因此送命的原因，他们将权力看得太重，一旦与性命交织，便迷失了方向，最终被试炼本身的残酷所吞噬。”佩露薇莉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历经沧桑的疲惫。
莫言沉默的片刻，接着问：“既然如此，你和克蕾薇又为什么要参加试炼？”
“你想知道？”她斜眼看向二人。
凯琳看着她的眼神瞬间一凛躲在了莫言身后：“额，你要是不想说咱不勉强。”
“呵……”她轻叹一声，随后缓缓抬头看向天空，“倒也不是不能说的秘密，说白了，无非就是年轻时候的冲动与执念罢了。”
佩露薇莉的声音轻得像一阵雪风，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怅惘。她的目光投向远方连绵的雪山，仿佛在追忆遥远的过去。
“我和克蕾薇，都是孤儿，自出生起便被扣上了‘下流人’的帽子，身边所有人看我们都是带着鄙夷和厌恶的眼神。那时我们听说试炼会给予人们地位，因此为了给这群人一点教训，我与克蕾薇便想方设法加入了，冰川试炼的训练营，而当时训练营负责训练我们的正是菲尼克斯老师。”
她的声音顿了顿，仿佛在平复内心翻涌的情绪。
“等一下，试炼……还有训练营？”凯琳忽然愣住。
佩露薇莉回复道：“这并不奇怪，试炼中本就艰苦，倘若有人在训练营打起退堂鼓，老师也会根据其训练情况按需求分配职位，当然这是在试炼之外，毕竟在试炼里打退堂鼓的，如果没有点毅力，只怕很难坚持到救援人员赶到。”
她声音带着一丝冰冷的现实感。
“老师她对每个人都非常严厉，无论是训练还是品德，都要求极致。她常教导我们，现实是残酷的，只有力量才是唯一，但却不能被力量权衡左右，那样只会成为力量的傀儡。”
“起初，我和克蕾薇只是为了证明自己，为了摆脱那令人作呕的‘下流人’标签。但她却仿佛看穿了我的想法，每次训练都会站在我的面前作为我的对手，因此训练之后我也没少被打的鼻青脸肿。”
“额……听上去好惨。”凯琳下意识缩了缩手脚。
“确实很惨。”佩露薇莉的嘴角似乎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但那弧度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平直的线条，“但正是那些‘惨痛’的经历，磨掉了我们身上不必要的棱角和浮躁。她教会我们的，不仅仅是战斗的技巧，更是如何在绝境中保持冷静，如何看清自己的内心。”
“愤怒让人冲动，伤感使人犹豫。在战斗中，无论怎样的情绪，都是你最大的弱点，所以才要学会克制自己的情绪。”
佩露薇莉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在陈述一个再简单不过的事实。但莫言和凯琳却能感受到，这平静之下，却包含着血与泪的教训凝结成的冰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