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铁生跟着老头进了屋，屋内摆设都很简洁朴素，赵铁生随便挑了一个位置坐，他问道，“叔，我该怎么称呼你。”
老头咧嘴一笑，给赵铁生倒了一杯姜茶，“我叫李永，他们都叫我李叔，你也叫我李叔就行。”
李永看着赵铁生拍了拍双腿，就知道他是站着腿酸，于是拿了一个木锤子过来，“你用这个捶捶双腿会好受一点，中午我就听见你来这边的敲门声，你现在应该已经站了快一个小时，你也别怪隔壁那老婆子出来骂你，这隔音效果不好，有人敲门出门的声音都是十分明显的，你是在等隔壁小赵夫妻俩吧，你先在我这边坐一会吧，我这边可以听得到隔壁开门的声音，到时你仔细听听，要是听到了再出去找小赵他们也不迟。”
赵铁生喝了一杯姜茶，瞬间觉得身体暖和了不少，对于李永的帮助，赵铁生心里十分感激，如果不是李永，他就要在门口一直站着，冷的要死还又有点饿。
“李叔，真是麻烦你了，你放心，我不会弄脏你这边的，只要我听见隔壁有人开门了，我就立马离开去找我那小妹。”
说到赵春琴，李永忍不住好奇的打量了赵铁生几眼，真不愧是兄妹俩，两人眉眼间长得还挺像。
“铁生啊，你今天找你小妹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李永不禁问道。
说到这个，赵铁生就忍不住叹气，“李叔，家丑不可外扬，但是我是真的忍不住，我和我媳妇辛辛苦苦攒了那么多的钱，本来放在我老母亲那边保管，结果我这小妹却过来朝我那老母亲借钱，把我这辛辛苦苦攒的钱全借走了，那可是好几万。”
四万块的钱，这对于一个普通人家来说是一笔不小的钱，可以盖好几层楼房，还可以用来做很多事情。
如果有这一笔钱，自己和老婆就不会闹成这样子。
李永眼睛一眯，心里有了疑惑，“好几万？你那小妹要那么多钱是做什么？”
按理来说，赵春琴那小两口子都是公务员，工资也是比常人多的很，住的也是家属楼，不至于沦落到朝别人借钱的地步。
赵铁生老实说道，“我刚开始听到时也很不可思议，我知道我这小妹是在公家里吃饭，吃着铁饭碗，福利待遇也是一绝的好，怎么会朝我那老母亲拿钱，还一拿就是好几万块，后来我问清楚了，才知道小妹她是拿着这笔钱去做生意了。”
赵铁生一口气说完了，心里对赵春琴两口子也是有些抱怨的，借钱就算了，现在自己来找他们，明明家里有人却不让自己进去，这还把他当成二哥了吗？
李永有些吃惊，抬起头来再次询问道，“你说的可是真的，你那小妹真拿着这笔钱去做生意了？”
赵铁生喝了一杯暖茶，才觉得身子渐渐暖和起来，赵铁生点点头说道，“妈是这么跟我说的，小妹她资金有限，便从我这边拿了四万块钱去做生意，听说做的是茶叶生意，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妈信誓旦旦跟我说小妹拿着这笔钱做生意一定会赚钱，到时候赚到钱了还给我就是。但是我这最近也有些困难，需要拿着这一笔钱去盖新房，不然我老婆和我闹变扭不愿意从娘家回来。”
说的那么多都是泪，赵铁生接着叹了一口气，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李永似是想到了什么，不断叹气，他要是没记错的话，公家里新到的一批货就是茶叶，希望小赵这孩子可别犯什么错，不然……
想到这，李永便接连叹气，赵铁生见状好奇的问道，“李叔，你在叹气什么？”
李永看着赵铁生似是在透过他看着赵春琴，心想着如果这赵春琴滥用职权买下的这一批货，别说惩罚了，未来几年的晋级算是断了，希望她不要做出什么傻事。
“没事，铁生你坐下来吃点东西吧，刚刚叔只是想到了一个道理，我们人啊做事还是得脚踏实地才行。”
李永说出了这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后，便给自己倒了一杯姜茶喝着暖暖胃。
这一边，赵大鹅和程锦湘上了楼却看到赵春琴门口没有赵铁生的身影，母女俩互相对视了一眼，赵大鹅有些不确认道，“妈妈，爸爸这是进小姑家了吗？”
赵大鹅觉得奇怪，按理说这不应该，赵春琴应该不会那么早出来的，况且就算真的出来了让赵铁生进去，里面应该也会传来争吵声，说还钱的事，但此时这里安静的不得了，一点声音都没有。
就连程锦湘也有些恍惚，她手上还提着给赵铁生带的饭菜，“大鹅，我们去敲敲门，看看你爸爸在不在这里面。”
说着，程锦湘就将饭盒递给赵大鹅让她帮忙提着，然后自己上前敲门。
“咚咚咚——”
敲了好几下依然没有人，反倒是隔壁的门开了。
赵铁生一听到有人敲门，立马意识到是自己的妻女回来找自己了，他当下就对着李永说道，“李叔，我老婆和孩子过来了，能不能也将她们带进来坐一坐。”
赵铁生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他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带着一家老小到一个不熟悉的人这边做客，怎么说都有些过了，末了赵铁生又补充一句，“如果你觉得人太多了，就让我出去，然后让我媳妇和女儿进来坐一坐可以吗？我一个大男人还是吃得起苦的，但是她们就不太行，我怕站这么久身子会受不了。”
李永看到赵铁生这么为妻女着想的样子，也是不禁笑了笑，“我这老头子才没有那么小气呢，你们一家子人一起进来坐着便是，刚好我儿子出去上班了，我一个老人家在这边也是孤零零的没人陪着聊天，你们就在这边多坐一会，陪我这个老头子多说说话。”
见李永这么说，赵铁生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好嘞李叔，我这就把我的妻女叫进来陪你多说说话。”
于是就有了赵铁生开门见到赵大鹅与程锦湘的这一幕。
赵大鹅见赵铁生从别的房间里出来，惊讶道，“爸爸，你怎么从别人家里出来？”
难道是门一直以来都弄错了？赵铁生出来的那户房才是赵春琴住的房，实际上他们一直敲的门是别人家的？
赵铁生立马解释道，“有一位热心肠的李爷爷看爸爸站在外面很累，就邀请爸爸进去坐一坐，你们快进来吧，喝一喝姜茶，喝姜茶暖和。”
说完，赵铁生才注意到赵大鹅手里提着的饭盒，心里有些感动，看来锦湘还有大鹅是惦记着自己的，怕自己饿肚子，还给自己带盒饭过来。
热心肠的李爷爷？
赵大鹅有些好奇，不过也没多想什么，能进去坐着不用站着就是好。
程锦湘牵着赵大鹅的手，朝她小声说道，“大鹅，你进去了记着要喊李爷爷，也不要乱动人家东西，听见了吗？乱动人家东西是很没有礼貌的一件事。”
赵大鹅无奈的回应道，“妈妈，我都多大了，这些基本常识我当然记着。”
进了屋后，赵大鹅见到了赵铁生口中所说的李爷爷，看样子六十岁，稀疏的白发，一脸慈祥，穿着厚厚的袄衣，想必这就是爸爸口中所说的李爷爷。
赵大鹅立马露出了一抹甜美的笑容，“李爷爷好！”
李永见赵大鹅这么喊，立马心花怒放，笑的不停，他这一栋楼基本上没有像赵大鹅这么小，看起来那么讨喜的小孩，再加上年纪大，比较喜欢小孩。
李永看到赵大鹅的第一眼就有好感，他回应了一声“唉”，然后朝赵大鹅挥了挥手说道，“你就是大鹅吧，我听你爸爸提过你，他说你可调皮搞蛋，你过来吧，爷爷这边有好吃的给你。”
调皮捣蛋？赵大鹅睁大了眼，指了指自己，有些恼怒的看了看赵铁生，“爸爸，我调皮捣蛋吗？”
赵铁生假装咳嗽几声，装作没听见，眼神撇到其他地方去，显然是有些心虚的。
李永看着有些乐呵，他站起了身，从旁边柜子上拿下了一深蓝色的盒子，打开盖子，里面全是糖果。
李永把糖果放在桌上，朝着赵大鹅说道，“来大鹅，吃点糖果吧，不要客气，随便拿。”
赵大鹅看着这糖果包装纸上写满了英文时，眼睛睁的老大了，这看起来是外国的糖果。
赵大鹅第一想法就是觉得这盒糖果很贵，是自己买不起的奢侈品，赵大鹅在犹豫要不要吃，毕竟这很贵，吃人家的东西又不太好意思，但是自己又有些馋，觉得这糖果应该会很好吃。
李永看着赵大鹅看向那糖果纸盒震惊的眼神，还有犹豫的小表情，一下子就联想到了什么，他温和一笑，“你吃吧，这糖果便宜着很，花不了多少钱，而而且我人老了，牙口不行，吃不了太甜的东西，放着也是浪费。”
赵大鹅听李永这么说，也是不客气了，拿起糖果就撕开包装纸吃了起来，吃之前她朝着李永甜甜笑道，“谢谢李爷爷。”
不过赵大鹅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目光看向提着盒饭的那个袋子，然后笑嘻嘻的跑了过去，从里面拿出一个熟鸡蛋再跑到李永面前，将熟鸡蛋递给李永，“李爷爷，给你，你请我吃糖果，我请你吃鸡蛋，这叫礼尚往来。”
赵铁生则是瞪大了眼，刚才他没看错的话这孩子是从盒饭里拿的熟鸡蛋的吧，这本来是要给自己吃的好不好，怎么一转眼就给李叔吃了？
赵铁生无奈扶额，这个漏风小棉袄。
李永看着便笑了出来，很自然的接过了鸡蛋，鸡蛋现在有些凉了，但李永的心是热乎的，好久没见到这么有趣的小孩了。
他好奇的问道，“你还知道礼尚往来的意思，看来你平时学了不少东西，大鹅，你读几年级了？”
李永见赵大鹅认识英文，还知道礼尚往来，便想着这孩子平时肯定读了很多书，看来赵铁生这夫妻俩将孩子教的很好。
一说到赵大鹅读书，夫妻俩人明显的愣住了，就连背也挺直了坐着都不怎么安稳。
李永一看这夫妻俩是这个反应不禁觉得奇怪，这怎么看上去那么心虚，好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似的。
赵铁生有些支支吾吾说道，“李叔，大鹅她目前还没读书。”
李永皱起眉头，疑惑道，“没读书？”
李永想了想刚才和赵铁生聊过不少话，这其中就包括赵大鹅的年纪，“我记得你之前说过大鹅现在七岁了吧，这个年纪你们还不送去读书吗？”
正常人家小孩六岁就要上学了，七岁再去上就有些偏晚了。
赵铁生想起自家老母亲说的话，“女孩子就是个赔钱货，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给女儿读书还不如给儿子读书，我看这钱就放在我这边，我来帮你们夫妻俩保管。”
赵铁生心里有些憋屈，小妹和大鹅同样是女儿，为什么小妹可以读书上大学，而自己的女儿不可以，但这些他不敢说出来，他知道一旦说出来必定会被王桂香骂，于是赵铁生选择沉默。
就这样，本来赵铁生想找王桂香要钱让赵大鹅读书的事泡汤了。
回过神来，赵铁生不敢看李永的眼神，这事在他心里也是个愧疚事，不过他想到锦湘有说过现在有钱了等开春时就送赵大鹅去读书这事，他立马补充道，“不过大鹅开春就会去读书了。”
说完之后，赵铁生便松了一口气，他不想看到李永看自己那种异样的眼神，好像自己亏待了赵大鹅似的，自己又没少赵大鹅吃也没少她穿的，赵大鹅不还被养的白白胖胖的，想到这赵铁生就没那么心虚了，连背都挺直了几分。
但他完全忘了，赵大鹅是住在大姨家开始赚钱，伙食才开始变好的，原本的赵大鹅瘦的没什么肉，连头发都是因为营养不良变得枯黄枯黄的，只是现在伙食好了，赵大鹅变得圆润，脸上有了润色，看着才讨喜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