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尾精英寄宿学校。
冰冷的空气裹挟着尘埃的气味,沉沉地压在空旷的走廊里。
炎阳和他的黑鲁加如同两道紧贴墙壁的阴影,在昏暝的光线下无声潜行。
徽章保持着与银伴战兽的通讯连接,共享着听觉。那边传来的,暂时只有空旷回廊里规律的、属于银伴战兽自身的脚步声,单调而谨慎。
这单一的声响既是坐标,也是警报,提醒着炎阳另一条战线上的伙伴正在孤军深入。
虽然银伴战兽的靴子已经报废,但还是能起到一定掩饰作用,而且也能有效的减轻声音。
不过靴子变成拖鞋也是有点儿难绷,马儿长了双兽爪也算是很能引起注意,不过也总比完全不掩饰好。
炎阳悄悄维系着联系,无声地传递着信息:“银伴……你一个一定要小心点儿哦。”
“知道了,阳。”简洁的回应后,通讯再次陷入沉寂。
此刻必须保持绝对的安静。
任何声音,哪怕再细微,在这死寂的环境里都可能被无限放大,成为暴露位置的致命音符。
炎阳深知这一点,他告诫自己,只有在确认银伴那边没有异响时,才敢进行最简短的沟通。
目光转向身边忠诚的伙伴,炎阳的思绪短暂地飘开。
黑鲁加这样的宝可梦出现在学校里,似乎并不算太突兀?
毕竟之前还遇到了一只大狼犬……或许让黑鲁加单独行动,混入其中充当内应也是个办法?
以人类对同种宝可梦的辨识度,未必能分得清。
但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兵分两路已经让银伴战兽足够担忧,再提兵分三路,两只宝可梦绝对都会激烈反对。
训练家落单,是他们最深恶痛绝的情形——没有宝可梦在侧的训练家,与普通人无异。
或许在其他方面有些特长,但在真正的危险面前,终究脆弱不堪。
这是刻在本能里的守护信条。
不过炎阳好像确实有单兵作战的能力……但就是不能让他落单,会担心的。
他们从幽暗的走廊深处,踏入了一处有灯光照亮的区域。
视野骤然开阔,明亮的光线驱散了部分阴影,但也带来了新的压力——更容易被发现了。
炎阳心头掠过一丝怀念刚才的昏暗,至少在那里,黑鲁加的夜视能力是绝对的优势。
不过,光线也并非全无好处,它让炎阳得以更清晰地观察四周。
这里似乎没有监控摄像头的踪迹。
这在意料之中,外围戒备森严,内部反而显得松懈,或许是为了不留痕迹?毕竟监控记录本身就是一种潜在的证据。
这所精英子女的学校,与他想象中的普通学校大相径庭。
没有成排的教室,格局更像是某种研究机构或高级宿舍楼。
想来也是,学生数量稀少,自然不需要那种标准化的布局。
此刻,万籁俱寂,孩子们应该都沉入了梦乡。
炎阳将目标锁定在孩子们的宿舍区。
这些孩子或许是突破口。
这所学校弥漫着一种压抑的封闭感,连他都觉得不安,孩子们长期身处其中,恐怕也并非完全心甘情愿。
他们心思相对单纯,更容易沟通和忽悠,更重要的是,作为学校的一份子,他们所知道的信息绝不会少。
或许,能直接找到小爱母亲的下落?
既然确认她在此处,那很可能担任着某种职务,学生们或许认识她。
炎阳的手下意识地探进口袋,指尖触碰到那张被体温焐热的照片。
上面是一位典型的卡洛斯女性研究员的面容,穿着整洁的白大褂,眼神温和而睿智——小爱的母亲,此行的核心目标。
银伴战兽也早已将这张面孔刻印在脑中,任何发现都会第一时间通知。
沿着走廊继续前行,黑鲁加烦躁地喷了个响鼻。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而刺鼻的混合气味——驱虫喷雾的化学香精、消毒药水的苦涩、还有某种难以名状的的酸味,这些气味对于嗅觉灵敏的他来说很不好受。
但炎阳想让他回精灵球的念头刚一升起,就被黑鲁加坚定的眼神无声地否决了。
这点不适,远不足以让他抛下训练家独自承受风险。
炎阳自己也感到鼻腔不适,但他转念一想,这或许并非坏事?
这些浓烈的气味,不正好能掩盖他们自身的气息吗?
内部的寂静依旧令人不安,一路走来,竟未遇见任何人。
这诡异的空荡,让他不由得想起以太基金会那次经历——又是外紧内松的把戏?
戒备森严的外壳下,藏着不设防的内核?
突然!
一阵压抑的、带着强烈抗拒的呜咽声从前方的拐角处隐约传来,刺破了死水般的寂静!
“呜……我不要去!放开我!求你!” 一个稚嫩的童声,充满了哭腔和深入骨髓的恐惧。
紧接着,是一个成年男性冰冷、不容置疑的声音:“安静!这是为你好!再闹,就让猫鼬斩‘帮’你安静!”
“不!不要!我不去那个房间!那里好可怕!呜呜……” 孩子的挣扎声陡然加剧,伴随着衣物被强行拖拽的摩擦声和踢蹬地面的微弱声响。
“安静点,安德鲁少爷。”男人的声音带着一种虚伪的耐心,“只是去做个最终复查,很快就好。”
“不要……上次罗宾去了,回来了他就变了,不是我认识的罗宾了……” 安德鲁的声音里充满了失去朋友的悲伤和对未知的恐惧。
“那是正常的。”男人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你们的父母都希望你们变成那样的,只有变成那样了,你们才能够真正离开这儿啊……”
炎阳的心脏猛地一缩。
一人一犬如同被施了定身法,瞬间凝固在原地,紧贴着冰冷的墙壁,与阴影融为一体。
黑鲁加猩红的眼眸骤然收缩,锐利如刀,死死锁定声音来源的方向。
湿润的鼻翼微微翕动,捕捉着空气中混乱的信息素——一个成年男性、一个因极度惊恐而散发出特殊信息素的孩子,以及……一股更加危险、带着野性和攻击性的气味,属于一只猫鼬斩。
炎阳的眼神瞬间变得锐利,心中的疑云被彻底证实——这所学校果然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那个房间是什么?为什么能让一个孩子恐惧到如此地步?
他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头,借助走廊的灯光,视线越过十几米的距离,清晰地捕捉到了拐角处的景象:
一个穿着类似研究员白色长褂的高瘦男人,正粗暴地拽着一个看起来只有四五岁的小男孩的手臂。
男孩穿着统一的浅色条纹睡衣,金发凌乱,小脸上布满了纵横交错的泪痕,写满了恐惧。
他小小的身体拼命向后挣,双脚徒劳地蹬蹭着光滑的地面,睡衣的袖子被拽得高高皱起。
而在男人脚边,蹲伏着一只体型健硕的猫鼬斩。
它的眼神毫无温度,锋利的爪子微微探出肉垫,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
喉咙里滚动着低沉而充满威胁性的嘶吼,猩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不断挣扎的小男孩,只等主人一声令下。
“最后一次警告!”白大褂男人的声音彻底失去了耐性,“再动一下,猫鼬斩!”
小男孩被猫鼬斩那择人而噬的恐怖眼神彻底慑住了。
剧烈的颤抖瞬间席卷了他小小的身体,绝望的呜咽被死死卡在喉咙里,变成无声的剧烈抽噎。
挣扎的力道瞬间消失,他像被抽掉了骨头,软软地任由男人拖着,眼神空洞,仿佛灵魂已提前逃离了躯壳。
“哼,这就对了。”男人从鼻子里发出一声满意的轻哼,拽着安德鲁朝着走廊更深处走去。
猫鼬斩立刻起身,紧随其后,如同一个最冷酷高效的监工。
炎阳虽然还不了解具体情况,但现在已经足以让他生气了。
不管咋样,你一个工作人员这样对孩子就非常不对劲了,更何况本就怀疑你们暗地有鬼。
炎阳强行压下立刻冲出去的冲动。
救下眼前这一个孩子或许不难,但代价呢?一旦打草惊蛇,惊动了藏在这所学校深处的黑暗,其他人怎么办?
这一切的源头又是什么?他必须找到真相,必须揪出那腐烂的根。
炎阳身上仿佛燃烧着如炎帝那般的正义之火,他和炎帝……似乎更相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