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是荷梗?”
贺兰裴文也不急,只是呵呵一笑,“知道老夫为何躲到西苑来吗?”
“王姑娘向来聪慧过人,怎么这点小事,反而看不透了?”
王绾绾难为情地挠了挠头,“明面上的勾心斗角我擅长,说话上拐弯抹角弦外之音……可不行。”
贺兰裴文眯起眼睛,仰头望着逼近的乌云如泼墨翻滚。
“这京师……要迎来一场疾风骤雨了。”
“熙月晴让老夫委身于西苑暂避风头,免得你们逼得某些人太急,老夫我反倒被风雨打杀了。”
王绾绾恍然大悟,倏然变色,连忙赔罪,“是下官做的过了些。”
贺兰裴文满不在乎地摆弄着青瓷盏中浮沉的梅子,“不妨事,你们放手查你们的,老夫称病不朝。”
“……看他们谁能闯进西苑动我。”
贺兰裴文浅品了一口梅汤,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昨日一首歌谣传遍了京城,王姑娘可有听说?”
“什么歌谣?”
“金笼高筑雀登台——
……
?朱印煌煌罩雾霾——
……”
?中军都督府,堂外雨丝斜织,檐角铁马叮咚,却压不住屋内死寂。
左都督赵肃捏着军报的手指微微发白,青筋在虎口处隐隐跳动。
“陈镇那个疯子要去闯诏狱,怎么没人拦住他!”
堂下几位佥事、同知垂首鹄立,无人敢先开口。
“白日啁啾食皇粟——
……
?夜衔刀箭赴蒿莱——
……”
孩童清脆的唱和声从街巷深处传来。
“砰!”
左军都督府经历张文焕的茶盏重重砸在案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袖口,他却浑然不觉,只死死盯着堂外。
他嗓音沙哑,“谁在唱?给我抓来!”
一名都事?匆匆领命而去,而府外更清晰的唱和声却穿透雨幕而来。
“蒿莱西接狐鸣谷,
?狐尾扫雪掩赃灾。?”
桌案在张文焕的身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眼角那道旧伤疤开始抽搐,昭示着内心无法被骤雨浇灭的的熊熊怒火。
“归来犹唱《清平乐》,?
……
?笑指账册墨新裁。?”
都事跌跌撞撞地跑了回来,幞头都狼狈的歪到了一边,“张大人,这歌声像长了脚似的,七街八巷的孩子们都在唱,根本抓不住源头。”
他匆匆抹了把脸上的雨水。
“下官……下官早些时候,听到漕运的苦力也在唱。”
张文焕的手指一下一下敲着檀木案,每一声都像在催命一般。
“好手段啊……”他阴鸷地冷笑,“一夜之间,满城皆知‘金笼锁雀’?”
赵肃却缓缓向后靠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脸上看不出任何惊慌之色:“慌什么?几句童谣,就能掀翻五军都督府?”
“与其困扰于无稽之谈,不如想想——我们怎样才能在明日,继续坐在这里说话……”?
嗵嗵嗵——!
一名侍卫疾步闯入,甲叶上的雨珠簌簌而落。
“几位大人……”
侍卫压低声音跪报,“天地会使臣来见。”
“哦?”张文焕松了松腰间的犀带,“来的正好,正好问问保定那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