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
陈镇抬起一只手,“时辰未到,我们再等一会儿。”
“大人,诏狱的门已经被打开了,我们如若不进去,怕是会误事啊——”身后的亲兵压着刀柄低声道。
陈镇没有说话,只是死死地盯着那扇如同深渊巨口的黑色门户,除了一片死寂,他只能听到些许铁链晃荡声从中传出。
——像是蛰伏的巨兽在磨牙吮血。
“陈大哥。”
顾砚的声音冷不丁的从背后贴上来,陈镇一个激灵,险些几乎本能地回身拔刀砍去。
刀柄出鞘三寸,便被顾砚稳稳地按住,“莫要慌张,是我。”
“怎么才来?”陈镇咬牙冷哼一声,将刀收回鞘中。
“今夜我不当值,多花了些手续,耽搁了。”顾砚从袖中掏出一卷文书,“在这儿等着,看到有人押着兵部的人出来,你们就趁机溜进去。”
“你……”陈镇还未来得及开口,沈砚已经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诏狱,背影在火光下拉得狭长。
隐隐的交谈声从中传出。
“太师有令,提审兵部员外郎崔断鸿……”
紧接着后面又是几个听不清楚的人名。
“这是刑部移文。”
诏狱内,顾砚的指尖在移文上朱砂印泥上略微停驻了一下,又瞬间移开。
太师监国期间,刑部急件应改用靛蓝色。
但他没得选,玄渊卫的朱砂印遍地都是,跑到内阁去偷靛蓝色印泥,太冒险。
“顾大人,一个员外郎,哪里麻烦得到大人啊,知会一声当值的几个兄弟就行了。”百户陪笑道。
顾砚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太师催的急,我还是亲自来一趟为好。”
“咦——”
顾砚心头一紧。
“刑部今日应当是刘主事当值……这画押……”
顾砚轻轻翻过文书,露出背面的龙纹银章,“那位新来的西梁殿下代签的,要验?”
百户眉头一颤,目光落在画押末尾笔锋,刀锋一般的尖锐回钩上。
银章是太师的不假,笔迹是熙月晴的也不假。
“哪里,信不过谁,小的也不能信不过顾大人啊。”百户干笑两声,将文书递回。
“顾大人就不必亲自押人了,深夜到访,难免疲惫,前几日兄弟们凑了些银两,在浮生记购得一壶好酒,顾大人可愿赏光啊?”
顾砚神色微舒,那龙纹银章不假,却是他临时找制作制作太师监国印的工匠复刻的翻版。
“有心了。”
摇动的火把在甬道里闪烁,将诏狱外的人影拉扯得扭曲如鬼魅。
陈镇的手握着刀柄,脸色略有些苍白。
“该死的,怎么还没动静,这个顾砚不会事情败露死里面了吧……”
“陈大人。”身后的亲兵轻轻拽了拽陈镇衣袖,“快看,来了。”
十二名玄渊卫押着囚犯从西角门中走出,火光映出面如死灰的人影熟悉的面庞,正是兵部员外郎崔断鸿。
“隐蔽。”陈镇连忙弯下腰来,伏在草丛中,等着一行人过去。
他屏息凝神数着脚步声,直到确保玄渊卫彻底离开西江米巷,这才缓缓直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