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时忠,朕说,你写。”
帷幕之后,执笔之人轻声应下,“臣谨听圣谕。”
“朕闻?……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
李昭平的目光落在那道衣衫单薄的身影上,苍白的面庞上,低垂的双眸却藏不住骨子里的锋芒。
“熙氏月晴?,昔总上军,?剑锋所指,千军辟易?;筹谋于幕后,?置人心于股掌,算无遗策,群僚震悚?。”
熙月晴的眉睫微不可察地颤了一下,她甚至似乎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在从胸膛传出,在耳边格外清晰。
“虽以?从逆之罪?锢于诏狱,然?戡乱之才,实冠当世?。
?今朝纲弛紊,豺狼塞路?,朕思?淬厉之器不可久弃?……”
“特赦其罪?。”
李昭平顿了顿,嘴角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加封为……西梁王。”
熙月晴猛地抬起头来,那双深埋死寂之中的眼眸骤然化作熊熊烈火,灼灼逼人。
她近乎以为自己在做梦。
西梁王……?
那曾经被他亲手覆灭的故国,居然就这样被送还到自己眼前?
她好像又回到了广安四年的太子府,他仍旧高坐明堂,她仍旧是罪臣,满盘皆输。
然而,李昭平再度抛出了橄榄枝。
他的目光陡然锐利,就好像鹰隼在凝视自己的猎物一般。
“除不可拥兵外,与同姓王享同等待遇,封地保留西梁国号。”
熙月晴默然,良久,她的冷笑在暖阁中响起。
“呵……”
“分明是我害了天元帝,你为何还如此纵容我?”
她终于抬眸直视李昭平,瘦削的脊梁上顶着前所未有的倔强,声音干涩得像枯枝败叶。
“如今我不过是一只任你摆布的蝼蚁。”
李昭平负手而立,眼眸深如寒潭,不动声色地淡淡回道:
“你夺走了我的一切,我又夺去了你的一切,我们已经扯平了。”
“扯平?”熙月晴一步步走向李昭平,“你不过是想让我当你手中的刀罢了。”
“如果你非要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毕竟我的确有求于你。”
李昭平分外坦诚地微微颔首,“而你,也不过是一个尽忠报国的可怜人罢了。”
熙月晴的脚步微微一滞,整个人好像瞬息间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那一刻,她在这位“仇敌”的眼中,居然看到了发自真心的悲悯……
魏时忠笔尖的浓墨轻声滴下,晕染在布帛上。
沉默在蔓延,恨意在碎裂,执念在消融。
一声迟来的叹息从熙月晴的唇间缓缓消散。
她听到嘶哑的声音从自己口中传出,“需要我替你做什么?”
“早朝的事情,你应该已经听说了。”
李昭平的身影在暖阁外回首,逆光中的轮廓宛如神只,“给你查阅所有军报的权力,王绾绾会带五大卫与你合作,把这背后的所有见不得光的事情,都给我揪出来。”
熙月晴的眼眸中闪过一抹精芒。
“你就不怕,这背后是我在暗中操控?”
“我不在乎。”
“……我不信。”
“你看你刚刚叫嚷着骂石固山蠢蛋的样子像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