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言看着阮小宁，“你就是墨休的宁远将军？”
“正是晚辈。”阮小宁挺直了胸膛，她说道：“您当时被掳，是我墨休孱弱，如今我们来了，我们带您光明正大回家！”
苍凉晚拉了拉她的袖子，“一件事一件事说，先解决了他们父女之间的矛盾，再说回家的事。”
阮小宁了然，“对，道歉！”
明月言被逗笑了，“你怎么就确定我想回去呢？”
这时细竹开口了，“明明就知道错了，不肯道歉是放不下脸面吗？”
明月言是惊讶的，墨休的年轻一辈原来是这般模样。
他眼神转向熊北夏，“四公主可有话说？”
熊北夏听了她们的对话，这胆子也大了许多，她说道：“父慈子孝，父亲和孩子之间本来就该是平等的关系。那是寻姐姐的人生，选择嫁给谁，选择做妾还是做妻都是她的自由。”
明月言反问道：“四殿下和陛下之间是平等的吗？”
熊北夏摇头，“并不平等，因此父不慈子也不孝，我以后不会孝顺他。”当然她那个爹也不需要她孝顺。
明月言听着有趣，笑着问：“苍凉姑娘呢，你也同她一般？”
这时明月寻开口了，“父亲，我觉得她们说得对，别的事稍后再说，您这么多年没理我，我很难过，您应该跟我道歉。”
明月言倒是有些意外，平时总觉得女儿太过软绵，没啥骨气，只想着吃饱穿暖，他总是看不惯，如今倒是难得勇敢了一回。
他甚至也开始怀疑，错的是女儿吗？还是这世道。即便他跟女儿说一万遍，身为女子又如何？女子一样能有自己的一片天地。
可他忘了，女儿身处在世俗中，旁人也会跟她说一千遍一万遍，女人要嫁进好人家，女人要伺候相公，女人要生儿子。
明月言这次终于直视这个话题，他站了起来，而后行礼道：“抱歉，是我狭隘了，是我的错，是父不慈，如果你不孝顺我，也是应该的。”
明月寻听蒙了，“我啥时候说不孝顺你了？”
“就是那么个意思，又没说你不孝顺我。”
“哦。”明月寻满意地笑了，她坐回到了苍凉晚身边。
明月寻的笑容过分绚烂，她说：“原来有靠山是这种感觉啊。”
明月言呵呵两声，而后问道：“听起来晚姑娘对男子纳妾之事很是不满，那如果你做了皇帝，你能做得到后宫只有一人吗？”
苍凉晚转头，“我做不了皇帝，北夏会做皇帝，你问她吧。”
熊北夏愣了一下，认真思索了一下，“可不可以一个都不要？我很忙。”
明月言这次是发自内心的笑。他想看到的天下就是这般，天下大同。
明月寻乐呵呵去拿点心了，回来之后还在傻乐着。
苍凉晚忍不住说道：“我是说选择怎么活是你的权利，但我还是觉得做妾不好。”突然对她这么热情她心虚得慌。
明月寻应声，“谁不知道做妾不好啊，多数女子做妾都是权衡利弊的选择，剩下的都如我一般，被情爱迷失了心智。”
成为妾室之时，就放弃了很多，永远是低人一等。
道理她都懂，只是做起来很难罢了。
苍凉晚陷入了沉思，这事还不是一道旨意几条律法就能改变的。即便律法中言明纳妾违法，对方也有一百种方式妻妾成群。
熊北夏问道：“那如果是你们呢？只有两个选择，穷人妻还是富人妾，你们会如何选？”
细竹想了一下，“如果食不果腹之时，会选后者。”
熊北夏轻叹，“这就是答案。”她说道：“说起来是个选择，可对多数女子来说，根本就没有选择。这世道没给女子独行于世的空间。”
苍凉晚一听，她纠结之事，最后只有一个答案，就是一定要让女子有足够生存的空间，有独行于世的资本。
苍凉晚笑着起身，“干活去吧，这一仗之后，你熊霸的女子地位会提升不少。”
明月言也站了起来，送几个孩子出门。
直到她们走远了，明月言还站在原地。
“院长，你心情挺好啊？”
“是不错。”
苍凉晚她们回了炎城，城外摆了很多武器，墨家四人组正在那分发呢。
住在这种地方，想要守住这样的城，最好的方式就是人人皆兵。
倒不是真的要上阵杀敌，而是起码在敌人破城之后，有自保的能力。
晚饭是在城主府吃的，何家的物资运来了不少，新鲜的蔬菜和肉，城内的储备也充足，即便烈焰再打过来，一时半会也不会饿肚子。
烈焰这次来的过于突然，直奔炎城而来，因此附近的村落安然无恙。
晚饭过后，苍凉晚她们和安宁门的弟子，分了十队，每队十几个人，去了附近的各个村落。
主要是统计一下是否缺衣少食，还送了些武器过来。
皇城中，何家老家主算盘打的飞快，他肉疼，打仗太烧银子了，北夏这次属于自掏腰包干活。
他只希望这次战争能快点结束，何家的家底平时看起来很多，这一打起来才发现，九牛一毛罢了。
容王也没想着让熊北夏掏空何家，而是粮草主要是为了饱腹，是何老国公怕自家孙女吃苦，他也拦不住啊。
女儿在边境打仗，咱们贵妃娘娘自然也没闲着。
她此时身处凤家大宅。
凤容妍笑眼看她，“胆子倒是挺大，就这么过来了？”
何文曦微笑，坦诚道：“也没那大，所以才会硬把师兄也拉回来了。”
她来此是为了买粮食，何家是富有，可边境一开战，熊霸的粮食价格飞涨。
何家粮食储备不多。
“熊霸买不到粮食吗？”凤容妍一副天真的模样。
“凤家主何必明知故问呢？囤积居奇想发国难财之人可不在少数，你们墨休也不少呢。”何文曦说完想抽自己。
她有求于人，咋就管不住自己这张嘴呢。
凤容妍倒是没在意，真话罢了。
如果有一天，她连真话都听不进去，估计也活不了几天了。
“倒是能卖给你一些粮食，可你为何宁愿大老远跑到我墨休来，也不愿意去直面问题？商人也是人也会怕死。”凤容妍说完，反问道：“你在怕什么呢？熊北夏的位置还不够稳，你就开始害怕背负骂名了？”
何文曦是个听劝的，“多谢凤家主。”
凤家主愿意卖粮食给她，还提醒了她，于她已是恩情。
她是怕了，她怕牵一发而动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