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雨总带着黏糊糊的潮气,青蛙阿绿蹲在荷叶上,看着雨滴砸在池塘里溅起的小水花,心里也跟着发潮。他的后腿还没完全长结实,去年秋天被狐狸的爪子抓伤后,每到阴雨天就隐隐作痛,连蹦跳都比别的青蛙慢半拍。
池塘边的芦苇丛里,其他青蛙正忙着练习跳跃——再过一个月,森林里要举办“月光跳跃大赛”,赢了的青蛙能得到猫头鹰长老亲手做的“月光蜜露”,据说喝了能让身体变得轻盈,再也不怕阴雨天腿疼。阿绿缩在最大的一片荷叶下,爪子轻轻摸着受伤的后腿,耳朵里传来同伴们欢快的叫声,他把脸埋进湿漉漉的荷叶里,连眼睛都不想睁开。
“阿绿,你怎么不去练习呀?”一片带着露水的柳叶落在他背上,小瓢虫点点顺着柳叶爬下来,红色的壳上还沾着水珠。点点是阿绿唯一的朋友,去年他受伤时,是点点每天背着蒲公英绒毛来给他包扎,还会把找到的甜浆果掰成小块喂他。
阿绿抬起头,声音闷闷的:“我跳不高,也跳不远,去了也是给大家添麻烦。”他看着远处——青蛙阿壮正纵身跃起,稳稳落在三米外的芦苇杆上,引得其他青蛙一阵欢呼;青蛙阿花则灵活地在荷叶间跳跃,裙摆般的后腿溅起的水花像小星星。
点点爬到阿绿的爪子上,用触角轻轻碰了碰他的伤口:“可是你会做小灯笼呀!去年你做的荷花灯笼,照亮了整个池塘,大家都夸好看呢!”
阿绿的眼睛亮了亮。他确实会做灯笼——春天的时候,他会收集刚长出的芦苇芯,晒干后编成细细的灯架;夏天就摘来半开的荷花,把里面的花蕊掏空,倒进融化的松树胶,再把晒干的萤火虫翅膀碾碎,混进胶里,等胶凝固后,就成了能发光的灯芯。去年夏夜,他做了二十个荷花灯笼,挂在池塘边的芦苇丛里,月光洒在灯笼上,暖黄色的光映着水面,连路过的夜莺都停下来唱歌。
“可是跳跃大赛要的是会跳的青蛙,不是会做灯笼的。”阿绿又低下头,爪子把荷叶边缘捏出了小褶皱。
点点还想说什么,忽然听到池塘对面传来“哗啦”一声——阿花不小心踩空了荷叶,掉进了水里,虽然很快爬了上来,可后腿上沾了好多泥,看起来狼狈极了。阿壮笑着跳过去:“阿花,你也太不小心了,这样怎么参加比赛呀?”阿花红着脸,没说话,转身躲进了芦苇丛。
阿绿看着阿花的背影,忽然想起去年自己受伤时,也是这样躲着大家,怕被嘲笑。他轻轻叹了口气,对点点说:“我再去做个灯笼吧,说不定晚上能帮大家照亮练习的路。”
说做就做。阿绿忍着后腿的疼痛,慢慢跳进池塘,游到对面的荷花丛里。他选了一朵刚绽放的粉荷花,小心地把花蕊摘下来,放进背上的小竹筐里——这竹筐是点点用竹丝编的,专门用来装做灯笼的材料。接着,他又游到岸边,收集了几根粗细均匀的芦苇芯,坐在干燥的泥地上,开始编灯架。
芦苇芯很软,阿绿的爪子又灵活,没一会儿就编好了一个圆圆的灯架。他把荷花花瓣展开,用松树胶把花瓣粘在灯架上,再把碾碎的萤火虫翅膀和松树胶混合,倒进荷花中间的凹槽里。等胶凝固后,他对着灯芯吹了口气——暖黄色的光慢慢亮了起来,像一颗小小的星星,挂在灯架上。
“太好看啦!”点点趴在灯架旁边,眼睛里满是惊喜。
阿绿把灯笼挂在最近的芦苇杆上,灯光照亮了周围的荷叶。他看着自己的作品,嘴角忍不住往上扬——虽然他不能像别的青蛙一样跳跃,但至少,他能给大家做点什么。
接下来的几天,阿绿每天都做灯笼。他做的灯笼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好看:有的是荷花形状,有的是芦苇花形状,还有的是小鱼形状——他把芦苇芯编成小鱼的样子,再把透明的浮萍叶粘在外面,灯芯亮起来的时候,就像一条发光的小鱼,在芦苇丛里“游来游去”。
池塘边的灯笼渐渐多了起来。晚上的时候,暖黄色的灯光沿着池塘边连成一串,像一条发光的项链。其他青蛙练习跳跃的时候,再也不用怕看不清路了——灯光照亮了荷叶和芦苇杆,连水面上的倒影都暖暖的。
阿壮练习的时候,不小心差点掉进水里,多亏了阿绿挂在旁边的小鱼灯笼,他才看清脚下的荷叶,及时稳住了身体。他跳下来,走到阿绿身边,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阿绿,谢谢你的灯笼,不然我今天肯定要摔进水里了。”
阿绿愣了愣,这是阿壮第一次主动跟他说话。他挠了挠头,小声说:“不用谢,能帮到你就好。”
阿花也来了,她手里拿着一朵刚摘的莲蓬,递给阿绿:“这是我找到的甜莲蓬,你尝尝。你的荷花灯笼特别好看,晚上我看着灯光练习,感觉跳得都比以前稳了。”
阿绿接过莲蓬,心里暖暖的。他把莲蓬掰成小块,分给点点一半,又递给阿壮和阿花几块。四个人坐在灯笼下,吃着甜莲蓬,听着池塘里的蛙鸣,阿绿忽然觉得,后腿好像不那么疼了。
日子一天天过去,跳跃大赛越来越近,池塘边的灯笼也挂得满满的。阿绿还发现了一个秘密——他做的灯笼不仅能照亮,还能吸引萤火虫。每天晚上,都会有好多萤火虫飞到灯笼旁边,围着灯光转圈圈,有的甚至会落在灯架上,让灯笼的光变得更亮。
有一天晚上,阿绿正在做一个新的灯笼——这次他想做个月亮形状的,庆祝即将到来的大赛。忽然,他听到芦苇丛里传来“呜呜”的哭声。他顺着声音走过去,发现是小刺猬球球,他缩成一个小刺球,躲在芦苇丛里,背上的刺还沾着几片枯叶。
“球球,你怎么了?”阿绿轻声问。
球球慢慢展开身体,眼睛红红的:“我、我想参加跳跃大赛的观众席,可是我的刺会扎到别人,大家都不让我靠近。”原来,跳跃大赛的时候,会在池塘中央搭一个观众席,用荷叶和芦苇杆编成,小动物们可以坐在上面看比赛。可球球的刺太尖,大家怕他把观众席扎破,都劝他不要去。
阿绿看着球球难过的样子,心里酸酸的。他想了想,对球球说:“我有办法!我给你做一个‘刺猬灯笼’,你背着灯笼去观众席,大家肯定不会嫌你啦!”
他带着球球回到自己的小泥屋,找来了最粗的芦苇芯,编成了一个圆圆的灯架,又在灯架外面粘了一层厚厚的蒲公英绒毛——这样球球的刺就不会扎破灯笼了。接着,他把萤火虫翅膀和松树胶混合,倒进灯架里,还在灯笼上钻了几个小窟窿,让光可以从窟窿里透出来,看起来像星星一样。
灯笼做好后,阿绿帮球球把灯笼背在背上。暖黄色的光从灯笼里透出来,照在球球的刺上,看起来特别好看。“你看,这样你就是最特别的观众啦!”阿绿笑着说。
球球看着自己背上的灯笼,高兴得跳了起来:“谢谢你,阿绿!这是我收到过最好的礼物!”
第二天,球球背着灯笼去了观众席。果然,大家看到他背上的灯笼,都围了过来,夸他的灯笼好看。猫头鹰长老也来了,他摸了摸球球的灯笼,对阿绿说:“阿绿,你做的灯笼不仅好看,还很有心意,真是个善良的孩子。”
阿绿听了,心里像喝了蜜一样甜。
终于到了跳跃大赛的日子。这天晚上,月光特别亮,洒在池塘上,像铺了一层银霜。观众席上坐满了小动物:小松鼠抱着松果,小兔子拿着胡萝卜,球球背着他的刺猬灯笼,坐在最前面,兴奋地看着比赛场地。
比赛开始了。第一个出场的是阿壮,他深吸一口气,纵身跃起,一下子跳过了五片荷叶,落在了指定的位置,引得观众席一阵欢呼。接着是阿花,她灵活地在荷叶间跳跃,裙摆般的后腿溅起的水花,在月光和灯光的照耀下,像一串串珍珠。
轮到阿绿的时候,他站在起点,心里有点紧张。他的后腿还是有点疼,可他看着观众席上的点点、球球,还有那些挂在池塘边的灯笼,忽然有了勇气。他深吸一口气,后腿用力一蹬——虽然他跳得没有阿壮远,也没有阿花灵活,但他稳稳地落在了每一片荷叶上,没有摔倒。
当他跳到最后一片荷叶时,观众席上响起了掌声。球球举着他的刺猬灯笼,大声喊:“阿绿,你真棒!”点点也从观众席上跳下来,飞到阿绿身边:“我就知道你可以!”
比赛结束后,猫头鹰长老开始宣布结果。阿壮得了第一名,得到了月光蜜露。他拿着蜜露,走到阿绿身边,把蜜露递给了他:“阿绿,这蜜露应该给你。没有你的灯笼,我肯定练不好跳跃,而且你那么善良,帮助了大家。”
阿绿愣了愣,摇摇头:“不行,这是你努力得来的,我不能要。”
猫头鹰长老笑着说:“没关系,我这里还有一瓶月光蜜露。阿绿,你虽然没有赢得比赛,但你用灯笼照亮了大家的路,还帮助了球球,这份善良比跳跃的技巧更重要。所以,这瓶蜜露也给你。”
他从怀里拿出另一瓶月光蜜露,递给阿绿。蜜露是透明的,里面映着月光,看起来像一颗小小的月亮。阿绿接过蜜露,心里暖暖的。他把蜜露倒进自己做的月亮灯笼里,蜜露和灯芯的光混合在一起,灯笼的光变得更亮了,像一个小小的月亮,挂在池塘中央。
那天晚上,所有的小动物都围着池塘唱歌跳舞。阿绿的月亮灯笼在池塘中央发光,周围的荷花灯笼、小鱼灯笼、刺猬灯笼也都亮着,萤火虫围着灯光转圈圈,月光洒在水面上,整个池塘像一个童话世界。
阿绿坐在荷叶上,喝着剩下的一点月光蜜露,感觉后腿的疼痛慢慢消失了。他看着身边的朋友,看着满池塘的灯光,忽然明白:真正的快乐不是赢得比赛,而是用自己的能力帮助别人,和大家一起分享温暖。
夜深了,小动物们渐渐散去。阿绿和点点坐在月亮灯笼下,看着水面上的倒影。点点趴在阿绿的爪子上,小声说:“阿绿,你看,你的灯笼照亮了整个池塘,也照亮了大家的心。”
阿绿点点头,他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又看了看自己手里的灯笼,嘴角忍不住往上扬。他知道,以后每一个夏夜,他都会做更多的灯笼,挂在池塘边,照亮大家的路,也照亮每一个需要温暖的小动物的心。
月光下,池塘边的灯笼轻轻晃动,暖黄色的光映着水面,像无数颗小星星。阿绿和点点坐在荷叶上,听着池塘里的蛙鸣,感受着夏夜的微风,心里满是幸福。他们知道,这个夏天,因为这些灯笼,因为这些朋友,变得格外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