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仔细找找,四壁和地面都仔细敲一敲,看看是否有隐藏的机关或者夹层。”胥子泽沉声道。
公主府地面建筑虽不算极度宏伟,但按常理,其地下秘所绝不应仅止于一个类似普通富户储存粮食的地窖般简单。
两人分头行动,用指节仔细叩击每一寸看起来可疑的墙壁和地板,侧耳倾听回声是否有异。然而一遍又一遍,传来的都是实心的、沉闷的回应,一无所获。
他们只得退回那条潮湿的、通向湖边的暗道继续探查。越往深处走,湿气越重,石壁上的水珠也愈发密集。
暗道尽头并未如想象中那样修建有储水的河道或停泊船只的空间,只在最尽头处的上方,可见一块巨大的、边缘与暗道顶部岩体紧密嵌合的铁板。铁板下方,是数根粗壮的铁柱深深插入地底,稳稳支撑着。
铁板一侧的暗壁里,嵌着一个构造复杂的青铜机关,上面布满了杠杆和卡榫,看起来沉重而古老。
“要不要试试这个?”见胥子泽只是凝神仔细观察那机关构造,并无动手之意,景春熙小声询问道,语气里带着几分好奇与谨慎。
“不必了。”胥子泽缓缓摇头,目光仍锁定在那机关上,“我推测,一旦启动这个机关,上方支撑的铁柱或许会移位,那块巨大的铁板便会塌陷下来,同时很可能引发上方沙土大量倾泻。
这应是一条设计用于万不得已时逃生的单向通道,一旦启用,以后可能很难再修复。现在国泰民安,不必冒险触发。”他的分析冷静而清晰,最主要是,没知道暗道里的秘密之前,他们不可能闹出大的动静。
两人再次退回到那两间相连的石室,怀着最后一丝不甘,又仔仔细细地搜寻了一圈,每一件锈蚀的工具,每一寸斑驳的墙壁,甚至每一块地砖的缝隙都不放过。然而,最终仍是无疾而终,没有任何新的发现。
一种淡淡的失落和沮丧情绪在空气中弥漫开来。默默沿着原路返回时,两人都有些沉默。
忽然,景春熙像是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轻声安慰道:“孝康哥哥,或许我们太心急了。反正我们日后总要搬进来的,到时……或可寻个机会,旁敲侧击地向周嬷嬷探探口风?她曾是旧人,或许知道一些我们不知道的蛛丝马迹?”
“嗯,”胥子泽深吸一口气,点了点头,握了握她的手,“眼下,也只能如此了。”
尽管互相安慰着,但两人走出暗道,重新沐浴在开始西斜阳光之下时,心中仍不免为这虎头蛇尾的探索结果感到几分难以释怀的丧气。
无论如何,他们都觉得,此地的真相,绝不应仅止于此,更不可能是空的。不然皇太后也不会再三叮嘱那样的话。
八月二十七日午时刚过,靖亲王府府突然忙乱起来——郡王妃提前发动了。
早有准备的王府立刻派车马接来了太医署的段医正,四位经验丰富的医女和两班稳婆早已在府中候命多日。
靖亲王妃闻讯即刻坐轿赶来,亲自在产房外坐镇指挥。“恰巧”这日景老夫人过府探望外甥女,二人正在隔壁院子说着话,闻讯便一同在偏厅等候消息。
生产的过程虽有波折却总算顺利。
郡王妃是个意志坚韧的,在阵痛间歇还不忘按时用膳。就连生产前小半个时辰,竟还能吃下大半碗细细烹制的鸡蛋面,卧房里飘出的面香混着血腥气,让守在外间的两个老人又是心疼又是欣慰。
亥时初,响亮的啼哭声终于划破了紧张的空气。六斤七两的郡王世子被裹进鲜红的襁褓时,众人才惊觉郡王妃孕期不甚显怀的肚子竟养出这般结实的孩儿。
稳婆出来连声贺喜:“恭喜王妃,贺喜王妃喜德麟孙。郡王妃娘娘将养分都给了小世子呢!”
更令人称奇的是,刚生产完的郡王妃面色虽苍白,精神却好,竟强撑着亲手抱了孩子足足一刻钟。直到医女再三劝说才依依不舍地躺下休息。
产房外顿时沸腾起来,恭贺声此起彼伏。
老王妃喜得连声吩咐:“统统有赏!府中下人赏三个月月钱,医女、稳婆每人另赏二十两白银!”满院灯笼映着张张笑脸,道贺声与欢笑声此起彼伏。
前院里,靖亲王正亲自将段医正送至轿前,水饺都没落下过。这位见惯宫闱世面的老太医此刻却有些无措——王爷不仅再三作揖致谢,还悄悄塞了张百两银票到他袖中。
待轿帘落下,段医正擦着额角细汗连连摇头,这般隆重的谢仪,倒让他不得不立刻赶回宫中向皇上报喜。
待众人散去,老夫人又陪靖亲王妃吃了盏安神茶,各吃了半碗粥,这才携景春熙从月亮门缓步踱回蓉恩伯府。
月光洒在青石小径上,老夫人忽然轻叹:“若是你娘生产时也能这般顺当就好了。”她想起两个外甥说过,女儿如今肚子大得骇人,“这两晚总睡不踏实,一想你娘就心惊肉跳。”
景春熙伺候外祖母洗漱时,见老人眼底忧色未褪,索性也不上阁楼了。
让人抱了锦被来:“熙儿今夜就陪外祖母歇在一楼罢。”烛光下,老夫人攥着她的手反复叮嘱:“明日一早就回去守着娘亲可好?”
“外祖母放心,”景春熙替老人掖好被角,“熙儿本就是为伯母生产才来的。如今已经母子平安,明日天一亮我就回去。”
她声音放得又轻又柔,“有神仙姑姑护佑,又有空间里的灵药,定不会让娘亲有事的。”
老人闻言稍稍宽心,絮絮叨叨又嘱咐了许多,声音渐渐低弱下去,终是沉入梦乡。
身旁响起均匀的鼾声,景春熙却睁着眼毫无睡意。越想越归心似箭,恨不能立时插翅飞回青山庄。
辗转反侧间,竟连微凉的秋夜都闷出一身细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