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那侍郎府让奴婢好找。”
春桃气喘吁吁地跨进门槛,额前的碎发都被汗水浸湿了,脸颊泛着红晕,显然是从前院一路小跑回康宁院。
她手里紧紧攥着那封烫金帖子,生怕弄皱了似的。她给封姣姣送这帖子可真够久的,足足有一个多时辰,连花厅里晚饭都上了桌才回来。
回来看见一屋子的主子,就忍不住抱怨上了,声音里带着几分委屈:\"奴婢先在内城,又到城东转了好几圈才找到封府,可把腿都跑细了。\"
“红粉,还不快点给春桃上茶,看她热的。”景春熙连忙招呼。
“郡主,您不知道,\"春桃一边用帕子擦汗一边说,”皇上在内城赏赐的侍郎府还在修缮呢,工匠们进进出出的,听说要等年前才能搬进去。
所以封府还在城东老宅子里,那巷子又窄又深,要不是遇到个小贩指路,奴婢怕是天黑都找不到。”
她把手上的帖子小心翼翼地呈上去给景春熙,又接过红粉给她递的茶,也不管烫不烫就咕咚咕咚一口气喝完,还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这帖子竟是封大人给亲自回的。”
“哦!还碰到了封大人?”
春桃这话成功引起了几个长辈的注意,老将军还轻笑出声。
老夫人放下手中的佛珠,身子微微前倾;大夫人则放下了正在给老夫人布菜的筷子,两人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景春熙接过翻了翻,看到帖子上的笔笔迹确实不像是女子的,就冲旁边递了上去。
那帖子上的墨迹遒劲有力,与寻常闺秀的簪花小楷大不相同,一看就知道不是封姣姣的。
老夫人连忙道:“春桃坐下,给我们好好说说,怎么就成了封大人回帖了?”她示意丫鬟搬来绣墩,又让红粉再给春桃添了杯茶,“慢慢说,别着急。”
“回老夫人,”春桃规规矩矩地坐在下方一侧,双手交叠放在膝上,“封大小姐应是还不知晓郡主受封的事,也不知道安平郡主就是我们家小姐。”
她回忆着当时的场景,眼睛微微发亮,\"那门房起初还不让奴婢进去。后来看到帖子上的‘安平郡主’字样才变了脸色,慌慌张张地往里通报。\"
\"封大小姐可能是看到落款的名字,才知道是我们家小姐,但是可能觉得身份重了些,\"春桃继续道,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封大小姐亲自到二门处见的奴婢,问了好些话,又让小厮往前院报了讯。”
春桃喝了一口茶,又接着说,“不多时封大人就派了长随来,把帖子要了去,说是要亲自回复才显得郑重。\"
大夫人接过景春熙递过来的帖子,指尖轻轻抚过那烫金的边角,没看,马上就转到了老夫人手上。她的动作又快又轻,仿佛那帖子是什么宝贝似的。
老夫人先看了帖子上的大字,那“景老夫人、安平郡主亲启”几个字写得力透纸背,没单独写给安平郡主,也算是礼仪得当。
再翻开帖子,里面的内容更是让她连连点头:“封大人这字,这笔风,可不比你们三叔的差。你们看,”
她指着其中一行字给众人看,“这一笔一画刚劲有力,尽显风骨。字如其人,难怪能得皇上赏识。”她的手指顺着字迹的走向轻轻滑动,眼中满是赞赏。
明月她们几个马上凑了过去,除了明月肯定地点了点头——她自幼跟着兄长读书,能看出些门道——其他两个小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明珠踮着脚尖,眼睛瞪得圆圆的;瑾姐儿则歪着头,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
老将军接过帖子,从里到外认真看了一遍,连纸张的质地都细细摸过:\"这封大人倒是客气,不但极力相邀孩子们,\"他指着其中一段念道,\"'小女久慕安宁郡主才德,望不吝赐教',还说改日再登门拜访。\"
他抬头看向老夫人,\"封大人在朝堂上进退有度,从来不偏不倚。这字里行间,看来也是个知礼数的。\"
\"那封大人不会嫌弃我们家的武将门第了,对不对?\"瑾姐儿又倚靠到了老夫人膝下,小手不安地拽着祖母的衣角。
老夫人皱眉回答,“那是自然。”
“祖母,瑶姐姐真的很讨厌,”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几分委屈,“她老是跟我们说,文官根本就看不上武官,说武官生性粗鄙招人嫌弃,还说我和明月姐姐,就是嫡女也嫁不到好人家。”
她说着说着,眼眶都红了。
在青山庄团聚的那几日,景秋蓉也跟他们提起几个孩子几年来的状况,每个人的秉性自然是都照实说的。
就是这几个月来,孩子们的近况,无论是通过书信传达或是往来通报,次数都不少。景明瑶的所作所为、一言一行,他们尽释数知晓。
“欸!一粒米养百样人。”老夫人叹息着摇头,把瑾姐儿搂得更紧了些,\"阿瑶确实是养废了。\"
她的目光黯淡下来,转向大夫人时带着几分无奈,\"从小没能养在我们身边,难免疏于管教。\"
\"等回了京,\"老夫人拍了拍大夫人的手背,语气坚定起来,\"你亲自带在身边教养,若再不行,等明年春闱后,给她选个外地的人家,省得留在身边祸害姐妹和景家。\"
她说这话时眉头紧锁,显然对这个决定也是百般无奈。在看向老头子时,他也似有深思,显然也同意她的决定。
大夫人抱歉地点点头,默认道:\"只能这样了。\"但心想,到底是已经过了十三的孩子,性子已经定型,哪是那么容易扭过来的。
想起小时候,阿瑶总是对她这个嫡母讨好谄媚的眼睛,又总是不听明月的说教,不由得在心里叹了口气。
再好的人家,也还会出一两个逆子!何况他们流放了五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