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为归墟？”孙悟空和唐三葬同时出声
不只是因为小玉身上承载着混沌血脉和混沌之钥，更重要的是，保护好小玉是狐九渊对他们的嘱托
是一个父亲的托孤
陈玄都的目光扫过小玉身上蔓延的青铜纹路，那青光在她稚嫩的脸上游走，如同活物，带着令人心悸的不祥
他低沉的声音在灰蒙蒙的间隙中回荡，清晰而带着不容置疑的沉重
“归墟，并非传说中的死亡深渊
它是混沌初开时，最本源的‘无’之海，是万物诞生前最纯粹的‘空’，也是所有时间线最终交汇湮灭的终点与起点，也就是所有时间的尽头
那里是‘有’与‘无’的界限，是规则之外，秩序不存之地
唯有混沌的本源之力，能在其中短暂存在，并……净化一切异质。”
他顿了顿，视线转向唐三葬和孙悟空，仿佛穿透了时间和空间。他已经看见了唐三葬身上掌握的混沌之气。所以一切必定发生。
“所以我们要到归墟才能消除李式鸣那混球的终焉之力是吗”
孙悟空抱着小玉，唐三葬开始度送混沌之气缓缓压制小玉身上的青铜纹路
陈玄都继续说道
“李式鸣所掌控的‘终焉之力’，并非圣唐王室的力量，而是他们窃取的、来自这个世界之外的禁忌之力。
它源自另一个高维世界早已寂灭的‘终焉古神’。或许你们不知道，这片大陆很久之前曾经归于圣唐王室统治。
有一尊终焉古神机缘巧合之下从过去的时间线突破而出，来到这个世界，刚到这个世界便立刻引动天地异变，虚空之中赫然出现了混沌之渊。
谁也不知其名讳，只是深感其实力之恐怖，圣唐王室恐惧其力量便将其尊称为恶女”
“恶女？”
孙悟空瞪大了眼睛，那不是传说中和唐三葬的前世有着很深瓜葛的那个女人吗？不就是之前那个棺材里的女人吗？她是终焉古神？
唐三葬度送混沌之气的手都抖了一下，可见他内心的不平静
“你们知道？”这下反倒是陈玄都震惊了
“和尚的前世可能是圣唐王室的国师，他与那恶女相爱，最后恶女被王室屠杀，复活她，可能这就是这臭和尚与李式鸣为敌的原因之一”
孙悟空简单说了一下拾之前讲述的传说
“不，我更想弄清楚我究竟是谁，而她又是谁，李式鸣只是碍事罢了”
唐三葬摇了摇头，孙悟空抽了抽嘴角，白了他一眼
“还有这种传说”
陈玄都摸了摸下巴
“老瓢把子，你继续说”
陈玄都有些意外地看了一眼唐三葬，过去他在自己手底下做双花红棍的时候可是毛毛躁躁的，一点话也憋不住。可是现在居然一个问题也没有问自己
“按你们说的，那圣唐王室应该就是故意的，他们渴求终焉的力量才残杀了恶女。根据我的了解，恶女死后残骸碎片，被圣唐王室的先祖意外发现并试图融合
这股力量的核心，便是‘吞噬’与‘同化’
难以控制的吞噬被剥离出来成了混沌之力，更可控的同化则被称为终焉之力
混沌之力，吞噬万物，将一切有序变作无序，是极致的混乱，可以扭曲容纳所有的法则和大道，但也包含了所有大道的特性，既可以创生也可以毁灭，这你们应该在混沌之渊有所体会。
而终焉之力，同化万物，将一切有序的能量和生命都扭曲、分解，最终转化为维持其存在的青铜形态——一种介于生命与金属、存在与虚无之间的诡异状态
它追求的是终极的‘静滞’，即万物的终结，一切归于永恒不变的‘青铜终焉’
李式鸣，或者说圣皇，不过是这力量选中的一个强大容器，他以为自己在驾驭力量，实则早已被力量同化，成为了终焉意志的延伸
他所谓的不死不灭，不过是终焉之力不断吞噬外界能量修补自身躯壳的假象，代价是灵魂的彻底湮灭和作为‘人’的终结。”
陈玄都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圣唐王室，早已不是人类的王朝。他们是披着人皮的终焉仆从，是行走的末日使者。他们的目标，看似是恢复王室的统治，实则就是彻底释放终焉之力，将整个世界甚至各个维度的其他世界都拖入永恒的青铜死寂。
民调局的成立也是为了阻止他们，但民调局的目的是为了平衡，只要混沌与终焉共存，永恒的青铜终焉就无法成立，圣唐王室的目的也无法达成”
唐三葬听着，手臂上的青铜纹路在混沌之气的压制下微微跳动，带来钻心的刺痛
他抬起头，那双历经沧桑却依旧锐利的眼睛死死盯住陈玄都，混沌大刀被他无意识地攥紧，骨节发白。
“老瓢把子…”
唐三葬的声音嘶哑，带着压抑的怒火和深深的质疑
“这一切… 包括我？你收养我，把我训练成‘唐三葬’，让我炼就混沌之气…是不是早就算计到了今天？我就是你为了对抗这狗屁终焉，提前准备好的一把刀？！”
灰蒙的空间仿佛因他的质问而凝固
小玉身上的青铜纹路似乎蔓延得更快了些，孙悟空的呼吸也变得粗重，金箍棒上暗金流光隐现，警惕地注视着陈玄都。
陈玄都迎上唐三葬的目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有星河湮灭，有尘世浮沉。
他没有回避，只是平静地，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坦然：
“小龙… 或者说，唐三葬。命运之线纷繁复杂，交织如网。作为凡人的我看到了新国家的诞生，也看到了终焉的阴影
所以我在现世中建立了民调局，目的就是防范万一，终焉真的降临到了现世，凡人亦有一战之力
可是后来我越来越老了，我也明白终焉无法避免，低维的凡人再如何发展也不可能挑战更高维度的存在，我一直找寻破局之法
后来我迈入了彼岸，见到了神骸，见到了分化的各种彼岸存在，看到了更高世界混沌一脉的血光冲天，也看到了你…一线微弱的变数，那变数与你相连
借助意点的能力，我重新经历那些岁月，直到找到你，抚养你，安排一个个暗棋引导你走向混沌，确实是我在无数可能的未来中，选择的一条路，一条…或许能对抗终焉侵蚀的路
我‘算计’了布局，利用了因果，试图将你推向那个能撬动命运的关键节点。”
他微微停顿，白发在无形的风中轻轻拂动。
“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我能种下因，却无法完全掌控果。你是否能成为‘唐三葬’，你的混沌之道能否走到今天这一步，你面对终焉时是战是逃，甚至此刻你对我产生的愤怒与怀疑…”
陈玄都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种宿命般的苍凉
“这些都是你自己的选择，是你与这方天地、与无数因果交织碰撞后的必然。我，也只是这庞大命运织机上的一根线。”
“放屁！”
一声暴喝如惊雷炸响，打破了间隙的沉闷
孙悟空猛地踏前一步，金箍棒重重顿在虚无的地面上，激起一圈无形的涟漪
他破妄金瞳怒视陈玄都，浑身气劲勃发
“命？狗屁的命！俺老孙当年大闹天宫，被压五指山下五百年，那些神仙老儿也说那是俺的命！可俺不服！俺打出来了！和尚！”
他猛地转向唐三葬，眼神灼灼
“你也别信这老儿神神叨叨！什么万般皆是命？你的刀是命让你握的吗？你的兄弟是命让你救的吗？这小丫头身上的脏东西，是命让她受的吗？命要弄死我们，我们就非得认？！”
孙悟空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唐三葬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