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剧啊。”
程百尺看着茶碗幽幽叹气,他年龄大了,不喜欢太过错综复杂的事情。
他是书院最大的底气,如果最终倒悬镜中的结果对书院极其不利,那么不论谁拿着消息出来,他都会拦住对方要求平分。
这就是书院在皇都的硬实力。
可偏偏谁也没拿出来,木方生玩了一朝祸水东引,如果她干脆打定主意谁也不告诉,那大不了他程百尺放下脸面,欺负欺负晚辈。
可她偏偏找天命阁阁主作保,留下了一个口子。
书院便也不好彻底撕破脸,毕竟如果无法破解迷藏,那就算杀了木方生也只是让其他势力埋怨书院霸道而已。
他有些生气,于是站起身大步走向街对面的小观,观门开合,带着高冠的儒袍老人已经来到了观内。
小观里除草的老和尚抬头:“阿弥陀佛,见过百尺先生。”
“你是阿难座下还是迦叶座下?”程百尺直白的问道。
“贫僧是在阿难尊者座下学经的。”老和尚诚实回答。
程百尺点了点头,很合理,穷阿难的手下才会跑到这种小观借宿,还帮着拔草。
“还有一位进皇都准佛你知不知道去了哪里?”程百尺又问。
老和尚沉默了一会,然后缓缓摇头道:“老衲不知,大家各自行事罢了。”
程百尺看了看对方的眼睛,随即转身离开。
老和尚看着这位儒袍老者消失后,才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然后低下头,看向自己手中握着的杂草,那些草已经被自己捏成了细碎的粉末。
他刚刚想尝试一下不回答保持沉默,可惜失败了,他和程百尺之间的差距,就好似那些佛宗修士与姜羽之间的差距一样。
尤其是他远离婆娑洲,而程百尺坐镇皇都内的时候。
那看似简单的一问,其实是程百尺的术法。
君子设问,小人作答,如有诳语,命在旦夕。
他也曾这么问过闻人哭,那闻人哭和这位老和尚都是小人?
不,只是因为程百尺是君子,所以他问谁谁就是小人!
百尺先生从来都不是一个传统的礼貌的儒士,他的道理和术法向来都是这么霸道的,早些年的时候,也是桀骜不驯的主。
好在老和尚也是真的不知道迦叶尊者座下那位准佛去了哪里。
。。。
因倒悬镜和木方生而起的诸多事情引来了皇都里太多的注意,所以不在其中的人便得到了难得的自由。
吴慢慢安静的走过长街,还有闲心驻足欣赏街边那些精美的石刻和泥塑,耽搁了好一会儿,才终于见到那座巨大的府邸。
牌匾上写的是‘南宁王府’。
吴慢慢无声的穿过大门,进入了其中,此处的法阵很不错,可她身上带着的是可以遮蔽天机的东西。
王府内极尽奢华的装修风格,把吴慢慢看的眼睛都有些疼了,棋盘山啊,见不得这么珠光宝气的人家。
就像是素食主义者看不得猪肘子,太腻了!
走到府邸深处,吴慢慢终于见到了自己专门来看一眼的人。
议事堂的大门敞开着,胖胖的南宁王正站在大厅中对着一面墙发呆,墙上挂着的乃是南宁的旗帜,南宁此地虽然偏远,但终归是坐落于南洲和中洲交接的最大都市,所以还是有些底蕴的。
其地靠南,有十分少见的白孔雀,也盛产用其白色尾羽制作的精美羽扇,这是南宁代表性的商品,其外因为临近南洲,所以月色也很美,故而其旗帜上的图案是孔雀开屏、羽扇以及圆月弯月等元素的结合。
艺术风格上更偏南洲那种简约的速成的感觉。
不过吴慢慢对南宁的人文并不感兴趣,她只是审视着这个中年男人的背影,黄色的王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一件普通的大衣,不见富贵,只见疲惫。
半晌,吴慢慢移开了视线。
天弈是一种近乎不讲理的术法,可以短时间内强行推导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她在企图推导那个看不见的棋手时,只抓住了对方的存在,没有抓住对方是谁。
但她只要见到,就会补助最后的信息,完成一切。
但显然,南宁王不是那个人。
“吴施主,在找什么?”有人在她背后开口问。
吴慢慢转过来身子,第一眼看到的是华丽的袈裟,随即就是那光秃秃的头顶。
中年的和尚单手放在胸前,笑着道:“可有找到。”
吴慢慢微微蹙眉,随即对着对方摇了摇头。
然后便直接绕行过对方,往府外走去。
这个和尚便是迦叶尊者的准佛了,他竟然是在华丽的南宁王府住着,怪不得程百尺找不到他。
不过二人此次相见,吴慢慢和他也没什么可说的,双方的目标毫无瓜葛,没有敌对的必要,一个是来抢人皇玺的,一个是来找看不见的人的。
故而短暂的接触,随即自然的分开。
吴慢慢离开了南宁王府,接下来她要去皇宫,去看看人皇和帝后,不找到那个一直看不见的棋手,她心难安。
说起来,既然吴慢慢确认南宁王不是幕后的黑手。
那李一的直觉究竟是因为什么要杀了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