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夏的皇宫,一切如常,那出戏已经传了进来,但皇宫不是凡间,它的运行逻辑中‘是非’位于很低的序列,甚至即便是皇宫中的一条狗都不会在意这些,更不要提那些红墙下的宫人。
尉天齐说陛下错了,他们甚至不会反问‘错了又如何?’,他们只会无比确信的摇头道:“陛下不会错!”
因为外面的错,在里面不算错。
滥杀无辜根本不算是值得强调的罪行,你难道忘了梧桐苑门口李三全和赵姑姑?金丹修士的命在这里的价值也不会高过圣人的意志。
所以尉天齐的戏不会让皇宫变成书院,没有争吵,甚至没有人心的浮动,只换来勤政殿中,人皇陛下的一句笑呵呵的评语。
“小尉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眼光短了些,口气大了些,打磨打磨才会是栋梁啊!”
。。。
当然皇宫还有一位圣人,梧桐塔上,帝后娘娘没有任何点评,甚至连戏都直接跳过,只听了最后一句,就摆手赶走了来汇报的侍女。
之所以没兴趣,是因为不在意,尉天齐在意的百姓她不在意,人皇在意的大争她也不甚在意,她如今只在意那块该死的人皇玺和姜羽。
你如何骂那个男人都可以,只要别骂我的女儿。
。。。
好在,皇宫中还是有人喜欢听戏的。
姜羽捧着戏本难得的认真,最终遗憾的叹了口气,这戏若非过于强调输出那些内容,本该有希望成为千古名戏的。
不过如今应当也能流传千古,只不过靠的不是戏曲罢了。
“一屋子圣贤书,一屋子金砖瓦。。。七八颗烂人心,是哪两个十四处。。。”她喃喃了几句,忍不住轻笑了一下。
小凤凰很满意,只要没带上紫云仙宫,没带上师兄,如果有人骂书院和人皇,她是不介意当众鼓掌的。
如今唯一的憾事就是没有当场听,并且捧场。
但她可以帮着传播一下,于是她看向一旁开口道:“幺儿。”
正坐在那安稳泡茶的小丫头猛地站起,有些别扭的规规矩矩走到姜羽身前,她此时穿着极为华丽的衣裳,脸上还画了美丽的妆容,连头发也插满了华丽的珠宝。
这大概是小幺儿人生中最珠光宝气的时刻,只是小丫头的脸色却苦兮兮的,努力绷着动作,腰背挺直,像是个刚学走步的小宫女。
“姜师叔。。。”她低着头小声道。
“把这份戏本抄一遍,字迹要工整,我晚上检查。”姜羽把戏本递了过去。
是的,她帮着传播,也就只是传播给一个半大的孩子而已,尉天齐知道怕是要气死,但她自己倒是觉得没啥问题。
“哦。”幺儿不敢违抗,规矩的接过了戏本,她是被姜羽彻底驯服了,山里连擦屎都用树叶的小野熊如今却被凤凰养着,可以想象每天要被怎么说教。
她又格外害怕姜羽,最终便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这是姜羽对人好的方式罢了,她又没照顾过人,所以就把自己的喜欢和审美一股脑的塞到了幺儿身上,吃穿用度都和自己看齐,一切都上最好的!
就连洗澡都要用最好的灵花花瓣,似乎打算把这只小野熊养的长出凤凰毛来!
一大一小也算是勉强度过了彼此最痛苦的磨合时期,如今进入了缓和期,开始稍微了解彼此的性格和如何相处能略微好一些。
“如果写得好,今晚有糖葫芦,皇都最好的。”姜羽看着小丫头垂头丧气的背影,忽然开口。
“真的!”幺儿一个转头,咧开了嘴,露出了缺了半颗的门牙。
姜羽皱眉,“嘴合上。”
“哦。”幺儿赶忙捂住嘴,转身一溜烟的小跑着离开。
姜羽叹了口气,带孩子真累,师兄以前带自己也是这般吗?
不!师兄以前才不会管自己的礼仪什么的,每天就知道拿自己取乐,比如骗自己凤凰换羽的时候会突然没有衣服穿,害的自己小半个月出门都小心翼翼的!
还有让自己和二师姐表演什么小品!
“唉——”红小鸟叹了口气,她有些想紫云峰了。
这段日子,她一直在皇宫里奔波,基本走完了那个名单上的各处迷藏,人皇玺根本没有影子。
反倒找到了自己傻大姐的牙,她也没客气,直接收了下来,也不知道皇宫是从哪搞来的,这东西傻大姐可能觉得不重要,但留在别人家也怪不卫生的。
她看了看,还剩下几处秘境,于是无声的招手。
一道人影走入门内,帝后娘娘最信任的阿森如今是专门照顾姜羽的侍女,在姜羽离开搜寻秘境的时候,她便负责照顾幺儿。
“长公主。”阿森行礼。
“我去去就回。”姜羽点头,两人如今已经熟络。
“是,我将照顾好幺儿姑娘。”阿森笑着点头。
姜羽消失,阿森迈步走向侧房,小脑袋已经提前探出,笑嘻嘻的道:“走了?”
阿森无奈的点头,“走了,不过只能玩一会儿,长公主很快就会回来的,如果写的太少,会被发现的!”
“嗯嗯嗯!!”幺儿使劲的点头,相对于姜羽,阿森姐姐显然更和蔼可亲一些,还会给她搞一些宫外的毛绒玩具。
小丫头玩的开心,可小小子却愁坏了脑筋。
皇宫是正方形的,四面是高耸的城墙,大多数地方都有甲士巡逻或者阵法加持的护城河,寻常人根本没机会靠近朱墙,除非你会——隐蔽法术。
当然,会隐蔽法术只是第一步,靠近城墙不代表你能进去,古老的皇宫大阵并非是好相与的,即便是尉天齐也只能综合遮掩,无法完全影响。
一旦不告而入,很可能被大阵直接镇压。
此时朱红色的城墙脚下,一处阴影中空无一物,但如果你灵觉极其敏锐,也有机会发现一丝丝水波一样的波动。
掀开水波,你会看到两个满头大汗的小孩。
那真是两个狼狈又好笑的家伙。
他们腰间别着不少白纸,手里拿着墨笔和墨砚,满手满脸的墨水和汗水凝结成一坨,好像是街头上卖苦力的小工。
他们低声交谈,不时在铺在地面的纸上写写画画,其中一人的一只手手还掐着法诀,用功专注的模样就像是今年参加会试的考生。
一直到黄昏,水波开始不稳定,其中掐着法诀的少年做了个手势,两人把纸张收好,然后把笔叼在嘴里,站起后彼此贴在一起开始撤离城墙。
他们已经熟练到将这种本该尴尬的动作做得并不尴尬了,两人走出去几百米,直到脱离了皇宫朱墙的视野,才放开术法,遁入了街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