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白男子(行者“鬼”)立于白骨巨手托举的平台之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在尸山血海般威压下苦苦挣扎的李二狗。以他那敏锐到极致的感知力,又怎会察觉不到李二狗正在做什么?
他刻意稳定住那碾压性的“势”,带着一丝玩味的目光观察着李二狗。“势”的磨炼方法繁多:心境的蜕变、熟练的运用,自然也包括眼下这种——以强敌之“势”为磨刀石,进行凶险万分的“打磨”。
舞者公会深处便藏有一柄断枪,其上残留着惊世骇俗的“势”。公会强者常借此断枪之“势”进行磨砺。此法亦可用于实战,但条件苛刻:一是交战双方皆需掌握“势”;二是承受者需拥有超凡意志,能在恐怖的精神冲击下维持战斗意志。
“鬼”微微颔首。这小虫子,勇气可嘉!敢在生死搏杀中初次尝试此法!看他此刻僵立原地,显然尚未从精神冲击中恢复,无法行动,但那份顽强意志确实不凡,竟真的在引导压力打磨自身微弱的“势”。
“虫子,”
“鬼”忽然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异样的欣赏,响彻山间,“我对你的看法,倒是变了。记住老夫的名号——行者,‘鬼’!”
话音未落,“鬼”那双原本空无一物的眼眶骤然睁开!其背后,一片深邃、死寂的灰色深渊无声浮现!他嘴唇微动,吐出冰冷的字眼:
“亡语·鬼手。”
灰色深渊剧烈翻涌,一只纯粹由森森白骨构成的巨大右手猛地探出!粘稠如实质的灰色灵气瞬间覆盖其上,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寒意!这只恐怖的“鬼手”撕裂空气,带着毁灭一切的威势,朝着动弹不得的李二狗当头拍下!
“轰——!!!”
鬼手未至,其裹挟的灰色灵力已先行压爆了李二狗体表的护体灵光!巨大的阴影瞬间将他笼罩!
“轰!”
“轰!”
“轰!”
然而,就在鬼手即将拍实之际,连续数道强劲的灵力爆炸,突兀地在巨大的白骨手背上猛烈炸开!鬼手下落的势头竟为之一滞!
“嗯?”
“鬼”眉头一皱,强大的灵感瞬间循着那灵力波动的源头扫向森林边缘。
只见一位白衣少女立于林间,正以手中箭矢为媒介,将磅礴的灵力压缩释放,进行着超远距离的灵力外放攻击!正是嘉!
她一直隐藏自身气息,用灵力感知密切关注着战斗。眼见李二狗陷入绝境,她再也顾不得暴露的危险,果断出手!然而,“鬼”的强大远超她的想象,那射向“鬼”本体的箭矢,竟被无形的力量扭曲了轨迹,诡异地射在了鬼手之上!
“鬼”的灵感瞬间穿透了嘉用以遮掩的灵力伪装,触及了她的真容。这一瞥,竟让他呼吸都为之一窒!
“木心,助我!”
嘉心中急呼。
“嗡——!”
一股磅礴、纯净、充满无限生机的绿色光芒,骤然从嘉体内爆发!浩瀚的灵力与浓郁的生命力如同潮汐般扩散开来!嘉周围的古树仿佛瞬间被赋予了生命,枝叶无风自动,发出“沙沙”的共鸣。她闭上双眼,通灵境那惊人的经脉可塑性被完全激发——通灵二字,本就是沟通天地,重塑己身的开端!
“沙沙沙——!”
整片森林仿佛活了过来!无数藤蔓、根须、枝条如同拥有意识般,飞速缠绕、包裹住嘉。在浓郁到极致的灵力与生命力的疯狂催动下,嘉身边的树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狂生长、拔高!眨眼间,数棵巨树便已长成十米之高的庞然巨物!
“咔嚓!咔嚓!”
巨树并未停止生长!它们的主干继续向上猛蹿,同时,几根最为粗壮的树枝如同巨蟒般拧合在一起,覆盖上一层坚硬的灵力铠甲,悍然迎向那拍落的恐怖鬼手!
“轰隆——!!!”
震耳欲聋的巨响中,覆盖着灵力铠甲的粗壮树枝与白骨鬼手狠狠撞击!树枝应声断裂,灵力铠甲崩碎!但那鬼手也被这强力的阻挡震得骨裂蔓延,下落的势头彻底瓦解!
“心灵之歌…”
嘉强忍着反噬的震荡,轻声呢喃。奇异的声波蕴含着精纯的绿色灵力,穿透混乱的战场,精准地传入李二狗的耳中。
“嗡——!”
仿佛一股清泉涌入干涸灼痛的脑海!李二狗感觉那几乎要将灵魂撕裂的剧痛瞬间减轻了大半!混乱的精神如同被温柔抚平,对“势”的凝聚与打磨效率陡然提升!这正是嘉在北地初步掌握,并在楚歌行这位“势”之大家的引导下最终完成的辅助灵技!此刻,借助“木心”赋予的浩瀚力量,她竟突破了距离限制,实现了灵力外放的远程辅助!
剧痛锐减,灵台清明!李二狗的意识在嘉的帮助下高速运转!
他猛地回忆起前两次面对“鬼”的情景——一次假死脱身,一次濒死觉醒“毒命”… 那时,“鬼”的灰色灵力给他最深的印象便是“腐蚀”。最初以为是某种变异水系,后来见识了诡异的骨手… 此刻,在巨大的压力和清晰的感知下,他豁然洞悉:这灰色灵力的性质并非“腐蚀”,而是更纯粹的“侵蚀”与“破坏”!它如同跗骨之蛆,无声无息,直指本源!之前的灰色灵力入侵时,其攻击方式就是最直接的证明!
同时,他审视自身灵力:
毒系灵力:同样具有“侵蚀”性质,虽破坏力不及灰色灵力,但凭借自发觉醒的“毒命”,拥有了千变万化的可能。
雷系灵力:始终感觉差了临门一脚!虽能用于贯穿和麻痹,拥有两种应用,却总缺少一种核心的“灵魂”。觉醒毒系性质后的巨大提升让他明白,雷系灵力必然也拥有其独特的、尚未觉醒的“性质”!
“滋滋滋——!”
仿佛是回应他的明悟,丹田内沉寂的雷系灵力骤然暴动!蓝色的电弧不受控制地爬上他正在凝聚、打磨的“势”,缠绕在那柄墨色利刃之上!雷系灵力如同一个压抑许久、渴望着释放的孩子,传递出无比强烈的渴望!
李二狗此刻无法精细控制体内奔涌的力量,索性将心神完全专注于那柄凝聚了“势”的墨色利刃,引导着躁动的雷系灵力与之融合!
“滋滋滋——!”
蓝色的电流在墨色利刃上疯狂跳跃、压缩、凝聚!一股李二狗前所未见的、纯粹到极致的毁灭性气息,从利刃上轰然爆发!雷系灵力发出了无比畅快、通达的回应!
“原来如此…”
李二狗心中一片雪亮,如同拨云见日,“雷系灵力… 原来你一直被压抑着天性!束缚你的枷锁… 今日,由我亲手打破!去释放你真正的力量吧!”
“滋啦——!!!”
压缩到极致的“势”与觉醒的雷系灵力性质完美融合!一道凝练如实质、边缘跳跃着毁灭蓝芒的刃状雷光,自墨色利刃尖端一闪而逝!速度快到超越了视觉的捕捉!
“咔嚓!”
一声清脆无比的碎裂声,自那巨大的白骨鬼手上传来!一道细微却无比清晰的蓝色裂纹,自下而上,如同闪电般急速蔓延!
“砰!砰!砰!”
与此同时,嘉操控的数棵巨树已生长至近二十米高!数根覆盖着新生灵力铠甲的粗壮树枝,如同巨神的钢鞭,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抽打在布满裂纹的鬼手之上!
内外交攻!
“轰隆隆——!!!”
巨大的白骨鬼手再也无法支撑,轰然爆碎!化作漫天骨屑与灰色灵光,四散崩解!
“鬼”微微点头,脸上那轻蔑的微笑中,终于带上了一丝认真的意味。二人合力展现出的韧性,甚至超越了他的预期,这让他感到了一丝久违的“兴致”。
“亡语·鬼躯。”
冰冷的话语落下。行者“鬼”的身体表面,一套比他本体大上一圈、由纯粹白骨构成的狰狞骨架瞬间覆盖!这骨架白得渗人,散发着仿佛来自九幽深渊的刺骨寒气,周围环境的温度骤降!
李二狗抬头望向天空崩散的鬼手残骸,体内觉醒的雷系灵力传递来无比清晰的喜悦与亢奋!那是一种天性得到释放的畅快!
“穿透… 原来雷系灵力自身的核心性质,是‘穿透’!灵力之道,真是玄奥无穷!”
“轰——!!!”
就在这明悟通达的刹那,孤峰周围的天地灵气骤然暴动!如同百川归海,疯狂地朝着李二狗汇聚而来!李二狗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直阻挡在通灵之路前方的厚重迷雾,瞬间消散!天地灵气仿佛化作了无形的大手,温柔而坚定地推着他,朝着那豁然开朗的道路大步前行!
他终于明白了自己的“通灵之路”是什么!
是灵力!
更准确地说,是追寻灵力本身,理解其本质,掌控其真谛!
内视己身,经脉之中,墨绿、湛蓝、翠绿、蓝白四色光点璀璨生辉,与奔涌而入的天地灵气飞速融合、壮大!
墨绿——毒系灵力!
蓝紫——雷系灵力!
翠绿——风系灵力!(他曾在渊门城尝试吸收却失败的风系灵力,竟在此刻水到渠成!)
蓝白——神秘未知的灵力!
李二狗内心狂喜!若非赵焰的指点与叶先生的箴言,他不知还要在黑暗中摸索多久!这一刻,他比任何时候都更深刻地体会到天机阁指引的珍贵!通灵之路,于此刻,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