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走快走!”
“知道了,催什么……”
周围原本熙攘的人流,突然间像是被无形的磁石吸引,齐齐改变了方向,朝着城市某个角落涌去。其中不乏一些行色匆匆、面露急切的男子。嘉感知敏锐,好奇地顺着人潮涌动的方向望去。
只见在城市繁华与边缘的交界处,矗立着一栋四层高的古雅楼阁。它飞檐斗拱,雕梁画栋,处处透着古朴典雅的韵味,与远处流光溢彩的明珠塔遥相呼应,形成一种奇异的对比。
楼下热闹非凡,挤满了售卖特色小吃和精巧手工艺品的摊位,诱人的香气与琳琅满目的小物件吸引着路人驻足。而楼上,则飘荡下阵阵悠扬悦耳的丝竹之声,那乐声婉转缠绵,仿佛在低语诉说着这座城市的无尽繁华与蓬勃活力。
嘉侧耳倾听,她对音律并不精通,却能从那流淌的旋律中,清晰地感受到演奏者倾注其中的丰沛情感——有欢愉,有惆怅,有憧憬。她眼睛亮晶晶地看向李二狗,带着少女特有的天真无邪:
“哥哥,这音乐真好听,我们也去看看吧?”
李二狗望着那栋古楼,心头莫名掠过一丝异样,有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但看着嘉期待的眼神,他终究不忍拒绝,点头应允:
“好。”
二人便随着人潮,踏入了这栋名为“烟雨楼”的所在。刚一进门,一股馥郁浓烈的香气便扑面而来,那是上等脂粉与名贵熏香混合的奇异味道,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这香气瞬间刺激了李二狗和嘉的神经,一股强烈的不适感和退意油然而生。
然而,此刻想退出去已经晚了。身后汹涌的人流推搡着,如同潮水般将他们彻底卷入楼内。门口瞬间被堵得水泄不通,短时间内根本无法离开。两人无奈,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不适,寻思着等人流稍散再找机会脱身,便先在角落寻了个空位坐下。
大厅内,景象更是与门外截然不同。朱红的立柱上雕刻着繁复精美的图案,五彩的纱灯从高高的天花板上垂落,光线透过薄纱,洒下朦胧而暖昧的光晕。一张张圆桌旁,客人们或高谈阔论,或低声调笑,身边大多依偎着身姿曼妙、衣着鲜亮的女子,或为其斟酒,或与其耳语。
李二狗和嘉缩在角落的小桌旁,身体僵硬,显得格格不入,如同误入狼群的小兽。嘉的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眼神局促不安地四处游移,刻意避开那些衣着大胆、身段婀娜的女子。她微微低着头,脸颊早已飞上红霞,仿佛生怕被人注意到自己。
李二狗同样坐得笔直,如临大敌。他的目光刻意避开那些在厅中穿梭、笑语盈盈的暴露身影,只是偶尔用眼角的余光警惕地扫视四周环境,眉宇间写满了不适应和戒备。
中央的舞台上,歌女朱唇轻启,歌声婉转悠扬,如泣如诉;舞女们则随着乐声扭动腰肢,水袖翻飞,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撩人的诱惑。每每引得满堂喝彩,可这满堂的热闹喧嚣,却让李二狗和嘉如坐针毡,只觉得浑身不自在。
这时,一位身着粉色曳地长裙的女子款款向他们走来。她妆容精致,笑意盈盈,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哟,两位客官,怎么坐在这角落里,这般拘谨呀?来来来,喝杯酒,放松放松,听听曲儿。”说着,便伸出纤纤玉手,作势要为他们斟酒。
嘉吓得连忙摆手,声音细若蚊呐,结结巴巴地拒绝:
“不……不用了,多谢…姐姐好意。”
李二狗也赶紧接口,语气生硬:
“对,多谢姑娘,我们……我们自己来就好。”
那粉裙女子见状,掩嘴轻笑,倒也不以为忤,眼波在李二狗和嘉之间流转了一下,便转身扭着腰肢离开了。
不多时,她又端着一碟精致的点心回来,笑靥如花地放在桌上,顺势就在桌旁的空位坐了下来,姿态优雅自然。
“二位是第一次来我们烟雨楼吧?”
她声音柔媚,带着几分了然,
“不必吃惊,也别把我们想歪了。烟雨楼可不是那些低俗腌臜的青楼,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卖艺不卖身的清倌人。凭的是细心周到的服务和真正一流的歌舞技艺,才在大陆上闯下‘一流娱乐场所’的名头,信誉卓着呢。”
她顿了顿,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自傲,
“只不过嘛,这好名声也意味着培养一个合格的姑娘需要耗费巨大心力。所以我们烟雨楼的分号,主要集中在东盟、神城和南国这些繁华之地。西境嘛,只有寥寥几家。至于北地……”
她轻轻摇头,
“北地人的审美风格过于…独特剽悍,暂时还没能开过去。”
李二狗心中一动,这是他目前知道的第三个拥有庞大跨地域分部的组织。第一个是舞者公会,那是真正意义上遍布大陆每一个角落的庞然大物;第二个是佥迅,交通网络覆盖主要城市;第三个,便是眼前这烟雨楼了。
粉裙女子目光在李二狗和嘉之间暧昧地流转,巧笑倩兮:
“我看二位郎才女貌,是情侣一同出游吧?像这位妹妹这般直接以女装进来的可不多见呢。通常她们都会稍作乔装,就像那边那位清秀的‘小郎君’……”
她朝不远处一个略显局促的白面“书生”努了努嘴,“其实就是位姑娘。虽说我们是清清白白的场子,可外头的闲言碎语总归是烦人,她们也得避避嫌。唉,这世道,对女子就是不公平。”
“情侣”,嘉瞬间满脸通红,羞得几乎要把头埋进桌子底下,只能假装专注地小口吃着点心,不敢抬头。李二狗却敏锐地捕捉到了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戏谑——她分明是故意这么说的,早就看出他们并非情侣关系,存心要逗弄这两个一看就涉世未深的雏儿。
一股被戏耍的微怒涌上心头,李二狗眉头微蹙,身上那股属于强者的气势不自觉流露出来几分,声音也沉了下来:
“姑娘慎言!她是我妹妹!”
粉裙女子被他突然显露的气势惊得微微一怔,随即眼波流转得更快,非但没怕,反而抛了个更勾人的媚眼,娇俏地拖长了语调:
“哦~原来是妹妹呀~那不知小女子我有没有这个福分……”
“打住!”
李二狗毫不客气地打断,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疏离,
“你若再提这些有的没的,我们立刻就走。”
粉裙女子脸上的媚笑瞬间僵住,眼中闪过一丝真正的慌乱。她立刻从座位上起身,对着李二狗和嘉盈盈一礼,姿态变得端庄了许多,语气也带上了歉意:
“是奴家孟浪了,言语无状,冲撞了二位贵客,还请多多包涵。为表歉意,这桌酒菜点心,算奴家请客,权当给二位赔不是了。”
“嗯。”
李二狗神色稍霁,心中却是一喜——这倒是个意外收获!他正愁囊中羞涩,嘉还不知道他快没钱了,这下至少眼前的饭食问题解决了。不过,住宿和如何见到东盟真正有话语权的大人物,依旧是个大难题。
粉裙女子似乎也看出了他们的处境,收敛了所有轻浮之态,正色询问道:
“二位客人初来乍到开封,想必是有所为而来?奴家在这东盟地界也算待了些年头,人头还算熟悉,若有什么奴家能帮上忙的,定当尽力。”
李二狗略一沉吟,觉得这消息本身并非绝密,说出来也无妨,便直言道:
“我自一位前辈处得知一条隐秘情报。兽族之中,曾有一尊极其古老强大的兽君,与如今统领北地兽族的九尾白狐关系匪浅。此兽君能力诡谲莫测,实力深不可测。若人类一方因眼前压力而放弃北地,很可能正中其下怀,成为它吞并人类疆域的第一步棋!只是……”
他无奈地摊了摊手,
“我目前并无确凿证据能证明此事。故而,我希望能在这东盟取得一定的地位或声望,让真正能决策的上层人物,至少能多考虑一下这条情报的可能性。”
粉裙女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诧,不过她显然并未完全相信李二狗这近乎“危言耸听”的情报。但她很明白李二狗的思路是对的——一个没有根基、没有证据的人,空口白牙传播这种消息,只会被当成疯子或散布谣言的闲人。只有当他自身拥有了足够的份量,站在那些大人物面前时,对方才会基于他的成就和信誉,去酌情考量他口中情报的价值。
她微微蹙眉沉思片刻,抬头问道:
“敢问二位实力修为如何?如今‘十年棋局’已落幕,通过常规途径想见到那些真正的大人物,难如登天。”
她话锋一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
“不过……倒是有个机会。听闻天机阁的叶阁老,前些日子收了一位关门弟子,极为看重。若能设法接触到这位新晋的叶先生高足,或许……是一条可行的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