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我们就在医院走廊上将就一宿。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病房一个病人家属何姐拍醒了我们。
“哎哟,你们怎么睡这儿呢?”
我和刚子缓缓睁开眼,刚子打了个哈欠问。
“何姐,小智怎么样了?”
何姐一脸忧愁的看着我们说:“一个小时前醒了,吵着闹着要找妈妈!我给他洗了把脸,擦了擦身子,告诉他妈妈一会儿就回来,然后带了些早饭,看看他能不能吃点儿!”
说着,何姐拎了拎手上的早食,叹了口气说:“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昨天晚上刘琳的事情,因为相隔比较近的关系,他们现在已经听说了。
本来就是相依为命的母子俩,现在刘琳走了,剩下一个小智可该怎么办啊。
何姐仿佛已经能预见到,接下来小智的命运。
刚子站起身,胡乱搓了搓脸让自己显得精神一些,从何姐手里接过早食说。
“何姐,我来吧!”
何姐也没有客气,顺势递给刚子,虽然觉得有些不应该,但站在替小智考虑的角度来想,何姐还是说了一句。
“小智以后就只能靠你了!”
刚子点点头,转身往病房里面走去。
何姐顺势坐在我旁边,长长叹了口气:“真是个苦命的孩子,你说怎么就……昨天小琳还在和我说,找到了和小智匹配的肝源,她高兴坏了……可能只有为人父母,才能体会她那种心情吧!”
说到这里,何姐又微微摇了摇头:“说不定这样也好,省得遭那么多罪!”
她既是在说小智,其实也是在说自己。
她自己比谁都清楚,被送到这里的孩子,再能活着出去的,绝对不会超过两成。
但谁都希望,自己是那不超过两成的幸运者。
甚至有很多时候,她在看到自己年幼的孩子,不得不接受那么痛苦的治疗,她的心就像是被刀扎一样。
这让它不免在心里升起一种,或许放手让孩子走,不论是对于家长,还是对于孩子来说,都是一种解脱。
我扭头看着她落寞的侧脸,微微一笑问:“何姐,你相信命吗?”
何姐苦笑一声:“信又怎么样?不信又能怎么样?”
我从兜里取出一张黄色纸符,折成三角形递给何姐。
“信命的话就拿着,虔诚些,说不定神明能听见你的祷告!”
老黄家诊所刚刚开业,你现在找他们还来得及,不要998,不要298,只要两只鸡一杯酒就行。
何姐伸手接过纸符,说了声“谢谢”!
能帮的我也就只能帮这么多了,至于最后结果怎么样,那就要看你们的造化了。
不过,站在老黄家的角度来说,这基本上也算是迈出了坚实的一步。
至少我现在给人家纸符的时候,别人没有把我当成是傻逼。
我站起身在卫生间用冷水洗了把脸,再次回来的时候,就看见病房门口来了两个帽子叔叔。
这个倒是在意料之中,刘琳死了,警方会进行一系列的走访调查,迟早会了解到死者还有一个重病的儿子。
我加快脚步靠了过去,这会儿刚子正在接受警方的问话。
诸如一些,你是谁,跟死者是什么关系,死者在死亡之前都做了些什么等等。
经过简单的问询之后,两个帽子叔叔这就打算离开,过来了解情况也不过是例行公事罢了。
“警察同志,我想问一下,刘琳究竟是怎么死的?”
刚子急忙拦住两人去路。
“这个我们暂时也不是非常清楚,不过就现场痕迹来分析的话,自杀的可能性比较大。”
“自杀?怎么可能是自杀呢?你们没看见她死之前身上就只裹着一条浴巾吗?如果是自杀的话……”
“翟先生,你是觉得一个人选择自杀,就应该好好打扮一下自己,让自己体面的离开才对是吗?自杀很多时候具有不确定的突然性,因此你所说的这些,不能够作为死者刘琳不会自杀的依据!我们也知道你肯定心里很着急,请放心,我们会对案件进一步深入调查,有什么结果,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说完之后,两个警察转身离开了。
这还真是意料之中的结果。
刚子狠狠叹了口气,挑眉看向我,无奈的耸耸肩:“纯粹就是在敷衍!他们来也不过是走过场罢了!估计现在整个案件,已经被认定成是自杀了!”
我也望着离开的背影摇了摇头说:“先别着急,派出所我有熟人,让我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现在走极端还太早,我拿出手机,走到旁边找到钟丽燕的电话拨了过去。
“大清早的就打电话,又什么事儿啊?”
电话那端,钟丽燕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不耐烦。
她要是哪天接电话和颜悦色,我一定第一时间怀疑她是被夺舍了。
我笑嘻嘻的说:“有个案子,想找你了解一下具体情况!”
我在电话里简单把事情说了一遍:“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儿!”
“哦,那个案子我没经手,我帮你了解一下!”
挂断电话,刚子让我帮忙看着点儿小智,他去找小智的医生,办理出院的相关手续。
除此之外,他还要找一个能住人的地方,方便黄小程后续给小智看病用。
听说小智就要出院,同病房其他病友和家属纷纷神情落寞。
刘琳前脚刚死,后脚就要安排小智出院,能有什么好事?
他们比谁都清楚,小智从这里走出去,回的不是家,而是冰冷的墓地。
平日里见小智孤儿寡母可怜他的叔叔、阿姨,有的摸摸他的头,让他以后好好生活。
还有的含着泪替他整理整理衣服,送上最诚挚的祝福。
就在这个时候,我兜里的电话突然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钟丽艳打来的电话。
“何姐,你帮忙看着点儿小智,我出去接个电话!”
“喂,钟警官……”
“你让我……全部资料……”
钟丽艳那边的信号似乎不是太好,说话断断续续的,听不明白在说什么。
我说:“喂,是你信号不好,还是我信号不好啊?”
我一边说,一边往外面走,试图去寻找信号更好的地方。
心里还在寻思着,这又不是在地下室,或者电梯里面,怎么还信号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