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手轻轻一拍,蓁蓁“咯咯”笑了起来:“二兄,我当然要进宫,不进宫如何见到母亲呢?
父君了解我,觉得我会起疑,亦不敢白日进宫!
所以,他会在晚上加强警戒,把暗卫全部安排在宫内各处。
但是,父君啊父君,你女儿已经蜕变,她偏要逆水行舟,白日进宫。”
陈跃听着她一番话,没有出声阻拦。
他是知晓父君安排的,完全如蓁蓁料想的一样。
可是,白日要如何进宫,方能瞒过父君?
胳膊肘捅捅陈跃,蓁蓁蓝眸一眨,笑眯眯附耳低语道:“二兄,我带了些礼物给卫姬,你带上礼物和我,说是前去看望卫姬,保准没人会怀疑!如何?”
陈跃向来知晓蓁蓁主意多,但不问清楚,总有些不放心:“进宫之后呢?”
蓁蓁轻拍陈跃肩膀,示意他放心,继续附耳道:“入宫之后,你去柔仪宫,让宛新姑姑带上一个香炉,陪母亲去留仙湖,我偷偷溜走,在留仙湖处等着母亲。
九兄最近如何?
哎,算了,九兄暂时不见,以后你让人递消息给鼎福茶馆掌柜的,约我俩在你府上见面吧,我想他了!”
她最后一句话,让陈跃瞬间变脸,他瞥了蓁蓁一眼,抱起胳膊道:“好啊,十三,心心念念就是你九兄!
二兄呢,你就不想?”
哎,她沉稳内敛的二兄怎么变成了醋缸?
从前可没见他如此斤斤计较过的。
蓝眸一转,她赶紧踮起脚尖,两手在陈跃肩头揉按着,一面笑嘻嘻道:“二兄,十三若不想你,会一到洛邑先跑你府里来?
其实,我最了解九兄,真要在宫外等他,今儿下晌便能等上他。”
她这一番操作下来,陈跃立即阴转晴,转首温雅一笑。
一个人生长的地方,是她最有感情的地方。
柔仪宫是,玉凤院也是。
蓁蓁问道:“二兄,玉凤院你去过没有?
不知为何,我让人给小目送了个消息,他一直未回。”
从陈跃口中,蓁蓁得知,陈桓公不知从哪儿知晓,鱼儿曾悄悄儿回过宫。
于是便以玉凤院人少为由,添了三个太监,三个宫女。
而这六个人,很明显是陈桓公特意安插在玉凤院的耳目。
当然,在蓁蓁瞧着,这亦是为了掩护那个,玉凤院里出卖鱼儿回宫消息的内奸。
坐在进宫的马车上,蓁蓁的心疼得像是在滴血。她无法理解,从前爱她入骨的人,怎会翻脸无情如此冷血。
马车停下,陈跃带着几个侍卫前往柔仪宫,而身着宫女装的蓁蓁和鱼儿,则垂首前往留仙湖。
路遇一个模样长得极其妖娆的宫女,竟是夏妫处的,蓁蓁让鱼儿先行一步,她则半垂着头,用衣袖掩面,不断咳嗽着,走近了这个妖娆宫女。
妖娆宫女厌恶瞧她一眼,怒道:“病痨子,离我远点儿。”
又咳嗽了几声,蓁蓁却并未走开,而是默不作声把两块金砖悄然塞入妖娆宫女手中。
她迅速后退几步,深深施了一礼,一手捂胸,深深喘了口气,尖着喉咙细声细气道:“求姊姊帮个忙,方才内监大人经过,令妹妹去玉凤院传小目到留仙湖,可是,妹妹昨晚睡觉着了风,紧着走了几步,便喘不动了,还望美丽善良的姊姊帮个忙——”
妖娆宫女在蓁蓁触到自己手时,本能地便要甩开她,然而,她手中却落了块沉甸甸地东西。
这东西的重量,让她呼吸一窒,似有不信,悄然将手伸出衣袖,黄澄澄的金砖,在阳光下闪着耀目的光芒,将她的心照得一片亮堂堂。
啊!金砖,居然还是金砖!
她手里攒了些金叶子,但是金砖,却一块也没有!
等她抬头,却见蓁蓁唯恐她嫌弃,已经退出了几步,以袖掩面,半垂着头,不断地咳嗽着。
她眼角余光扫了一下四周,见近处无人,立即笑道:“妹妹算是遇对人了,放心,姊姊保证把小目带到。”
蓁蓁又施了一礼,咳嗽了几声,细声细气道:“烦劳姊姊了。”
妖娆宫女的心,仍在袖中那金砖上,点点头,见周围无人,竟一溜烟跑了起来。
而掩袖咳嗽的蓁蓁,瞬间停止了咳嗽,慢悠悠向着留仙湖而去。
她笃定那宫女会去传信,而在如此大的利诱前,激动的妖娆宫女恐怕不会去想,一个小小的宫女,哪儿来的金砖贿赂她。
留仙湖畔,粗大的柳树撑出一片片绿荫,秋风徐徐从湖对面吹来,凉爽宜人。
阳光落在水面上,点点如同洒落的细金,耀得人眼眸发花。
在安静的大湖周围,蓁蓁没有感知到气息的存在,由此瞧来,守护此处的金卫们已经撤离。
在等待蔡姬和小目到来的空隙,蓁蓁感觉自己的胸腔内,心“砰砰砰”跳得极快。
脑中急速转着,如何悄无声息将小目拦截在大湖处。思来想去,因她感知气息的准确性,此事尚需她亲自前往,才能万无一失。
她与鱼儿耳语一番,鱼儿点头:“是,主人。”
小巧的耳朵一动,蓁蓁蓝眸微眯,向着湖畔外的树林望去。在树林之外,她清晰感知到,一人急急独行,而在他后面,隔了一段距离,有两人时紧时慢地跟随。
突然有气息倏然而至湖边树林,蓁蓁拉起鱼儿,悄然隐到了树上。
“来此做什么?”树林里传来男子的声音,极低且迷惑不解。
一个低沉的声音回答道:“方才你去茅厕,夏妫处的一个宫女前来,说路遇内监大人,让她去传话,要小目立即去留仙湖,是不是很蹊跷?”
声音带了好奇,低低八卦道:“唷,内监大人什么意思?
难道他背着国君,与小目之间,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还是国君要他唤小目至留仙湖?”
低沉声音道:“如此敏感时期,却以这种方式见面,你说呢?!”
柳树枝杈上,蓁蓁听到二人对话,不由心内暗道:“献福,你是内监总管,说话好使,只好借你名头一用!
让你受委屈了!”
随后,她转首望着鱼儿,无声道:“暗卫。”
鱼儿伸手一指暗卫所在方向,又指了指自己,意思是问询蓁蓁,要不要她去解决了他们?
牵一发而动全身,蓁蓁果断摇头,摘下两片柳叶,轻轻一弹,击向暗卫所在对面。
“噗、噗”两声响,不轻不重,但足以引起暗卫的注意。周围一片静谧,唯有风吹过时,发出的窸窣声。
又是一片树叶弹出,落在同一地点。这次的力度,比上次要重,声响自然更大。只见树丛里飞跃起两个人影,瞬息隐入树叶落下的地方。
六片槐树叶,在两人即将落下时,分别击向他们身体的上中下三部分。两人毫无防备,在听到风声时,尽管竭尽全力出手,仍是中了一片树叶。
轻微的两声“噗通”声,蓁蓁已疾如闪电跃向此处,从衣袖中掏出帷帽带上,捏着一片帕子,在跌坐树下的暗卫面前轻轻一扫,两个暗卫震惊望着她,眼睛缓缓闭上。
捏起他们的下巴,每人喂下一粒黑色药丸,蓁蓁便把此帕子抛在一人胸上,上面写着几个字:“毒圣之药,每月此日,于此处领取。”
此时,已有脚步声在林间小路响起。蓁蓁并未离去,而是飞身跃起,落在树上,只见小目匆匆而来,不时回首,他已经觉察到了跟踪者。
在小目出了林间小路,拐到林间湖畔时,两个跟踪者悄然从树林中现身,疾步追去。
是两个小太监,瞧他们的跟踪手法,显然十分熟练。
而此时的树林里,树下的两个暗卫悄然睁开眼睛,亦在虎视眈眈望着树上的蓁蓁。
两条红绫飞出蓁蓁衣袖的同时,树下的两个暗卫亦腾跃而起,拔剑刺向蓁蓁的前后胸口!
千钧一发之际,垂纱下的蓝眸微微一笑,奔向林间路上的两条红绫倏然转向,在剑尖离着自己胸口一寸处时,缠上了两把闪着寒光,想要置她于死地的长剑。
暗卫们震惊无比,但见躲不过去,便灌注了自己八九成内力,意欲将红绫斩断!
但他们小觑了蓁蓁的内力,此时的她仅用了五成内力,却已将他们的长剑裹住,卷起,脱离了他们。
在暗卫起身时,飘然落下的帕子,此刻却飘然而起,平平整整扑向其中一个暗卫,上面那黑色的字,清晰映入两人眼帘。
红绫扬起,散落开来,飞向下一个目标,而长剑带着一股力量回返,剑柄径直冲向两个暗卫的胸口。
两个暗卫紧急后撤,却未能幸免,一声低哼,同时跌坐在地,随后飞速捡起长剑,仓惶而狼狈地离开。
与此同时,红绫缠上了两个跟踪者的脖子,带着他们飞离地面落在了大树上。
鱼儿从树上掠下,携起小目跃上湖边大柳树。
被红绫缠住脖颈的两个小太监,大张着嘴,如同两条脱水的鱼,乞求地望着蓁蓁,期望她网开一面,放自己一条生路。
蓁蓁却每人嘴里弹入一粒药丸,也不说话,直接隔空飞物把树下带字的帕子升到两人面前,静止片刻,帕子随后便如小兔,自动钻入蓁蓁衣袖。
心如死灰的两个小太监,总算看到一丝希望,好死不如赖活着呀!
立即拼命向蓁蓁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