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盘根错节
蓝彤鸢一夜未合眼，她始终不愿相信，自己青梅竹马的师兄，会与黑衣组织扯上关系，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甚至是苦衷。
想清楚这一点，蓝彤鸢顿时觉着神清气爽，她了解师兄，师兄也了解她，黑衣人身上的解药，像是师兄故意给她留下的线索。蓝彤鸢心下五味杂陈，她有一种不祥的预感，那个自小跟她打打闹闹的师兄要离她而去……
不行，她要尽快找到师兄！她要去见见供出师兄的黑衣人，查清师兄的难言之隐，为何他会成为黑衣组织的少主？
源头还是在路家身上！这路家究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按照那位老婆婆的说法，她夫君这一支是路家抚养的好友的孩子。
让蓝彤鸢想不通的是，既然是好友的孩子，襁褓中的孩子，以路家的势力，有足够的理由给孩子一个正经身份，若是怕孩子争夺家产，那以收养的名义把孩子养在府中也是合情合理的，为何要让孩子顶着一个私生子的身份？
即便是庶出，哪怕是义子，都是一个正经身份。可私生子是没有名分的外室所生，私生子不得科考，不能做官，就连改写命运的机会都没有。这么做，对得起他的好友？
还是说，这个孩子身份特殊，不科考，不做官，是对他最好的保护？这个念头浮上脑海，就连她自己都觉着不可思议。那卫家，卫家又是怎么回事儿？
卫家，她记得卫宁武的祖父叫卫衡。大理寺的牢中，还关着不少墨影州的当初的作乱者头目。看来，她要亲自走一趟大理寺大牢了。
新元初二，因为还处于休沐期，离琴翊琛不用上早朝，他焦急的等待着言兴玉所查到的路家结果。和光所找到的暗云山庄，按照那黑衣人的交代，白决明和那位少主并不住这里。那么他们是如何控制暗云山庄内的高手的？
卯时正刻，蓝彤鸢亲自下厨做了一份药膳，给离琴翊琛送过去。这是蓝彤鸢第一次下厨给离琴翊琛做吃的，这让离琴翊琛喜出望外，他暗自窃喜，医书果然没有白送。
离琴翊琛对蓝彤鸢的手艺赞口不绝，将一碗莲子百合粥喝了个精光，然后笑眯眯的看着她：“鸢儿，这是你嫁给我以来，第一次下厨，这粥做的果然好吃，一碗下肚，整个人都暖暖的。”
“只是”离亲翊琛的话锋一转：“无事献殷勤，喝完你这百合莲子粥，朕的心中有些不踏实，不知道鸢儿有什么事儿在等着朕。”
“陛下”蓝彤鸢努了努嘴：“难道鸢儿无事就不能给陛下送吃的了？”
离琴翊琛爽朗一笑：“我自是盼着鸢儿能给我送吃的，只是我了解鸢儿的性子，你今天来送这吃的，一定有所求。”
蓝彤鸢耸了耸肩：“好吧，什么都瞒不过陛下，鸢儿的确有所求。鸢儿想去一趟大理寺牢。”
“哦？鸢儿可是想到什么？”离琴翊琛好奇的问道。
蓝彤鸢摇摇头：“就是因为想不通，鸢儿才想亲自去问问那黑衣人。”
离琴翊琛挑了挑眉，叹了口气：“那黑衣人已经在狱中自尽了。”
蓝彤鸢一愣：“怎会这样？”
“昨日兴玉审完后，那人就自尽了。”
蓝彤鸢又问：“陛下，那当日墨影州被押送入京的那些贼人可都还在？”
“那是自然，那些人还关在大理寺的牢中，等三司会审，经三法司核验后，定罪量刑。”
“陛下，那鸢儿想去见见这些人。”
离琴翊琛有些意外：“见这些人有何用？”
“鸢儿想问问，关于卫宁武的祖父，卫衡之事。”
“好，朕随你一起去。”
说完，离琴翊琛拉着蓝彤鸢就朝着大理寺方向前去。大理寺内，言兴玉正一个头两个大。离琴翊琛让他去寻路家尸骨，还要去寻卫家之人。可谁知路家尸骨尚未找全，另一个消息倒是让他措手不及，去调查卫家族人的人传回来的消息，除了卫宁武，这被流放的卫家族人，在流放路上死死的，疯的疯，竟无一全乎人。
看着纸条上的信息，他嘴角浮起冷笑，这里面若没有蹊跷，谁信。
因过于专注，言兴玉并未察觉离琴翊琛和蓝彤鸢的到来。再抬眼，发现他们正笑眯眯的看着他，令他毛骨悚然。
他急忙起身，恭身行礼：“微臣参见陛下，参见皇贵妃。”
“想什么呢？这么专注？”离琴翊琛笑着问他。
言兴玉将得到的消息告诉离琴翊琛，这消息显然出乎离琴翊琛的意料。“看来这卫家，果然有我们不知道的隐情。”
旋即，他沉声道：“把墨影州的那几个逆贼带过来，朕要问话。”
“是”
言兴玉命人去牢中提人，然后继续道：“陛下， 微臣查得，当年沈晏沈大人查到的那名细作，似乎背后有卫家的身影。”
离琴翊琛微微蹙眉：“所以当年卫家设计了路家？”
蓝彤鸢摇摇头：“若路家没有什么心思，别人想设计也不会成功。鸢儿以为，事情的关键，还在路家！”
离亲翊琛赞同的点点头，如今也只有挖出路家的隐情。“陛下，还是先去找卫家人问问，鸢儿现在有个想法，想跟墨影城的那些余孽确认一番，或许就能窥见其中的隐情。”蓝彤鸢急于见到墨影城的人。
说话间，差役押着几个带着枷锁镣铐之人来到正堂中，几人之中，其中一人还是一名面容姣好的女子。蓝彤鸢心下忍不住叹息：“这卫家的洗脑果然成功，能将各式的人都能收入麾下。一位女子能在如此强大的组织中爬到高位，其中艰辛可想而知。”想到这儿，她不禁为女子的即将到来的下场感到惋惜。
蓝彤鸢轻轻走到女子面前，蹲下身，用清澈的目光看着她：“你姓卫还是姓肖？”
女子低头，心虚的看了一眼蓝彤鸢：“小人姓肖。”
“哦？那你可知道肖氏和卫氏，属于同一个老祖宗？”
“小人知道，肖氏祖上和卫氏的祖上是同一个父亲。”
“既然如此，你可了解卫氏的祖上卫衡？”
“小人听说过一些，不知大人想要知道些什么？”
“你可曾听过一些传言，比如卫衡与肖氏祖上并非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而是同母异父的亲兄弟？”
女子一愣，摇摇头：“虽然肖氏祖上与卫衡不同姓，但的确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未听过有其他传言。”
跪在一旁的其他人也点点头：“回大人，我们两姓祖上的确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
“哦？”离琴翊琛听出了一些门道，忍不住问：“既然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为何一个随父姓，一个随母姓？”
有一人瓮声瓮气的回答道：“听说祖上因为曾经与人合伙造反，被朝廷追杀，祖上为了躲避追杀，才逃到墨影城，改了姓名，这才活了下来。”
言兴玉忍不住偷笑：这帮乌合之众，果然是树倒猢狲散，这些人可都是墨影城黑衣组织的骨干成员，为了活命真的是什么都往外倒。
“你们确定肖氏的祖上和卫氏祖上是同父同母的兄弟？”
其中一人极为确定的点点头：“回大人，这卫衡曾经生过一场大病，为了救命，需要用生父的血做药引子，当时用的就是兄弟俩父亲的血。”
“此事在卫氏志上有记载。”
离琴翊琛和言兴玉皆是一愣，这么说来，他们此前的推断就不成立了。“《卫氏志》在什么地方？”
“在墨影城的祠堂中。”
“兴玉，你速去派人快马加鞭去墨影城，将此物取来。”言兴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让人将这些人带回大牢，自己则派人去取《卫氏志》。
离琴翊琛眉头紧皱，这么一来，他们就只能推倒重来。“鸢儿，你是怎么想到卫氏不是左丘家的后人这一点的？”
蓝彤鸢微微叹了一口气：“陛下，我只是猜测，因为路家的事情过于奇怪，路成仁并非路家的血脉，为何执意要进入路家，成为路家的嗣子，又为何执意要做通敌叛国之事？毕竟此事若败了，俺就是屠九族的大祸，可路家在路成仁之前，一向安分守己。守着爵位，传承财产，过好自己的安稳日子。若非如此，路家的家族不可能发展到如此大的规模。”
“鸢儿查过路家的族志，发现他们经过三代人的繁衍生息，从一个简单的三口之家，扩大到拥有上千族人的大家族，除了镇南侯这一支外，还有若干分支，遍布各地。”
“可一旦起了异心，一旦兵败，就是灭族之灾。路家的族人就一点儿都没觉察？”
“言大人说，路家当年之事，有卫家的身影，恐怕是卫家察觉了路成仁的算盘，不想让其得逞， 才故意将此事泄露给朝廷。身为宰相的卫宁武，在朝中的势力盘根错节，有些事儿， 稍微深究，就能发觉异常。”
随即她又改口：“哦，不对，当年肖钰早在卫衡生病时，就已经察觉到了不妥，他让卫衡的后人入朝为官，不单单是为了让他在朝中建立自己的势力……”
听完蓝彤鸢的分析，离琴翊琛点点头，微微挑眉：“若是如此，那就要查路家这一支的情况。”路家的尸骨虽然尚未找全，但路家的卷宗和路家宗族志都在大理寺内收着。”
“尚时，你去找大理寺主簿，命他将路家所有卷宗都给朕搬过来。”
至此，这个案子已经在离琴翊琛的脑海中形成一个清晰的脉络。这黑衣组织想要做什么，他也一清二楚。等拿到确切证据，找到黑衣组织的巢穴，就能将其一网打尽。
可还有一个重要的事情，就是黑衣组织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说话间，言兴玉的随身护卫东怀急匆匆从外面走来，“小人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离琴翊琛一抬手：“起来说话。”
“陛下，小人已经查到太仆寺的确有一人极善机括，此人在太仆寺做木匠，负责修缮主子们的车架。此人现下已回家乡过新元，等新元节过后再回来。”
“哦？他的家乡在哪儿？”
“回陛下，是在林州。听说此人的右手小指节少了一节手指头，小人已经派人去林州寻此人。”
离琴翊琛冷冷一笑：“若此番真的是他干的，他要是逃跑，也不会往林州跑。”说罢，他的目光朝蓝彤鸢投去，见蓝彤鸢脸上露出极为惊讶的表情，旋即开口问道：“鸢儿，你可想到了什么？”
蓝彤鸢把老婆婆孙子之事告诉离琴翊琛，但仅凭一个指节，也无法确定，此人就是老婆婆的孙子。蓝彤鸢突然眼前一亮：“陛下，鸢儿在想，那位老婆婆说，当初自己的儿子被过继到侯府之后，为了不打扰儿子的生活，老伴带着她离开京城， 去了豫州生活。如今老婆婆已经身患重病，不久于人事，她的执念便是孙子，只是大澧之大，名医遍布天下，为何偏偏来元京成看病？”
“若此番元京城内没有能治疗她病的大夫，那岂不是白白耽搁了这么多时间？”
离琴翊琛眼前一亮：“老婆婆确定自己的孙子在京城，所以才来京城找大夫。”他顿了顿，又沉沉的说道：“甚至，当日那位老婆婆，本意并不是找大夫。”
蓝彤鸢只觉着脊背发寒。“那……那……”
“鸢儿，你把那位老婆婆安置在了什么地方？”
蓝彤鸢倒吸了一口凉气：“鸢儿让人把她安置在了寒衣巷一处宅院里，并找了两个丫鬟照顾她。”
“来人”离琴翊琛朝外面喊了一声，和尘应声而入：“主子。”
“派人去寒衣巷，盯着那位老婆婆，若有男子去找她，立即抓获，将他带来见朕。”
和尘应声而去。言兴玉从外面归来：“陛下，臣已经安排妥当，东怀所说之事……”
“那人并未离开京城，朕已派人盯着寒衣巷，你去探探那老婆婆的口风，查查那老婆婆的来路。”
“鸢儿，你不觉着此事有些过于巧合？”离琴翊琛沉声道：“一位从豫州来的老婆婆要找自己的孙子，正好太仆寺的一个木匠，就符合老婆婆的孙子特征，这可真是瞌睡有人送枕头……”
经离琴翊琛提醒，蓝彤鸢这才回过味来，仔细想想，这才觉着有许多不合理之处，为何那老婆婆会对一个陌生人，提起如此隐秘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