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
许佳允在房间里来来回回，每个角落都仔细观察。
她企图找出一些这个房间是这两天或者是这几天才临时装饰上来的痕迹。
可是，每一处细节都在告诉许佳允，这个房间不是临时布置的。
许佳允走到那一面浅蓝色衣柜前，轻轻拉开门。
全是男孩子的衣服。
从刚出生的婴儿服到现在的儿童装。
衣服都是新的，吊牌也很新。
许佳允盯着这一柜子的衣物，神色怔然。
这算什么？
明明从来没打算让年年活下来。
他以为用这种自我感动的方式就能抹去他过去所做过的一切吗？
真是可笑又可恨！
叩叩-
敲门声响起。
门外传来江慕珩的声音：“许小姐，是我。”
许佳允关上衣柜门，走过去打开房门。
门外的江慕珩穿着便装，手里提着急诊箱。
时隔六年再见，江慕珩没什么变化，只给人感觉比从前更成熟稳重了些。
许佳允对他礼貌地点了下头，“好久不见，江医生。”
“是好久不见了。”江慕珩沉吟片刻，说道：“我方便进去吗？”
许佳允瞥了眼江慕珩身后的裴桑屿，“你可以。”
江慕珩一愣，随后侧过身瞥了眼裴桑屿，“听见了吧。”
裴桑屿瞪了眼江慕珩，神色阴沉。
江慕珩耸耸肩，转身往房内走。
许佳允侧开身让江慕珩进来。
江慕珩一进屋，许佳允就把门关上了。
‘砰’的一声，门关上，还落了锁。
听到落锁的声音，裴桑屿咬牙，恨不得一脚就把房门踹了。
但想到许佳允现在对他的态度，他只是紧握双拳，阴沉着脸。
房间内，江慕珩看着许佳允，有些尴尬的清了清嗓，“桑屿说你不舒服？”
“我没事。”许佳允看着江慕珩，神色温淡，“我是故意找个借口把你找来。”
江慕珩微愣，但很快，他点点头，又是一副可以理解的神色，“你找我，是希望我帮你？”
他问得直白，许佳允也不绕弯子。
“六年前你也帮过我，我相信你。”
“你这是要我背弃自己的兄弟啊！”江慕珩有些哭笑不得，“六年不见了，你怎么能确定我现在还会像六年前那样帮你？”
“我不确定，但现在我除了找你，也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不是吗？”
江慕珩怔愣片刻，随后，他笑了。
“好吧，六年不见，你变了很多。”江慕珩摸了摸鼻尖，“是好事。”
“是人都是会变的。”许佳允面无表情地说道。
“我可以帮你，但有些话我作为桑屿的好兄弟，我也必须说。”江慕珩看着许佳允的眼睛，声音温沉道：“六年前你捅进她胸口的那一刀，差点要了他的命。”
“我不后悔。”许佳允怕自己表达得不够清晰，又道：“我甚至后悔，我没能一刀捅死他。”
江慕珩怔住。
原本还想说的话，在这一刻都噎住了。
许佳允看着他，那眼里的冷静让江慕珩不由心悸。
还有必要说吗？
如果许佳允真的爱过裴桑屿，她不可能这么冷静。
哪怕是因爱生恨，也不可能在听到那一刀差点要了裴桑屿的命还能这么淡定。
江慕珩深呼吸一口，说：“你从来都没有爱过他，对吗？”
“对。”许佳允回答得干脆利落。
江慕珩呼吸一滞。
原来，这才是真相。
江慕珩震惊于这个真相。
却也明白，他无需再为裴桑屿多说任何一句话了。
心软的前提是，许佳允爱过裴桑屿。
可她，根本就没爱过！
江慕珩看着许佳允，有些无奈，“所以六年前你所做的那些……”
“我虽然恨他，但我是一个母亲。”许佳允看着江慕珩，声音平缓，“我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让我的孩子能够活下去。”
这下，江慕珩彻底沉默了。
作为一个医生，他明白理解许佳允的动机。
可作为裴桑屿的兄弟，他只能说，这样的欺骗等同诛心。
这场以报复为目的游戏里，似乎没有谁是真正的无辜者。
……
半小时后，房间门打开。
裴桑屿看着江慕珩一个人出来，身后跟着许佳允。
“餐食送来了。”裴桑屿看着许佳允说道：“周景先带年年去吃饭了，你也过去吃点。”
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讨好。
许佳允连一个余光都没给他，只淡淡应了声。
江慕珩看了眼许佳允，对裴桑屿说道：“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裴桑屿看了眼江慕珩，点点头。
许佳允没管他们，转身直接往餐厅的方向走去。
…
书房内，江慕珩关上门。
裴桑屿走到书房那面巨大的落地窗前，点燃一根香烟。
他这三年的烟瘾越来越大了，抽的香烟还是私人定制款，提神效果极好，但瘾大，很伤身。
江慕珩看着他，重重叹声气，“你放过她吧。”
闻言，裴桑屿抽烟的动作一顿。
侧目扫过来的一眼，极冷，“她让你来跟我说这个的？”
“不是。”江慕珩看着裴桑屿，“过去三年我总试着联系你，但你总是不见我，我那时候就知道你的记忆肯定出了问题，但我看你过得平静，又重新拿回了裴氏的股份，我替你高兴，也怕裴夫人再做什么动作，所以我便只保持私下和周景联系的习惯。
今天你突然找我，我就知道你的记忆回来了，但我说实话，看你现在这样，我宁愿你的记忆没有恢复，起码过去那三年，你过得安稳顺意。”
“可那个裴桑屿，不是我。”他声音低沉，语气冰冷，“阿珩，我们从小认识，你该知道，如果我母亲安排好的那条路我能心甘情愿地走下去，那我这辈子和许佳允就永远不会有任何交集。”
江慕珩何尝不懂。
裴夫人的偏执造就了裴桑屿的偏执。
裴桑屿的心魔因裴夫人而起。
许佳允的出现是意外，也是特殊的。
但这对许佳允来说，并不公平。
江慕珩无奈道：“可是桑屿，你在强求。”
“我没有。”裴桑屿手指夹着烟，垂眸，视线落在不知处，“她说过她爱我，不论我做任何决定，她永远都不会放弃离开我。”
“那都是骗你的！”江慕珩事到如今也不得不说实话了。
“你不能别再这样了，你和许佳允一开始就不对，还有你对许佳允做的那些事情……总之，退一万步来说，你非要许佳允，那蒋姳你打算怎么办呢？”
“蒋姳和许佳允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江慕珩吼道：“白月光和朱砂痣的不一样吗？”
裴桑屿闭上眼，呼吸沉了几分，“你不懂！”
“我是不懂！”江慕珩抬手抹了把脸，“所以我答应许佳允会帮她。”
闻言，裴桑屿猛地睁开眼，目光沉沉地盯着江慕珩，“你什么意思？”
江慕珩往后退一步，直接用自己的身体挡住门。
“桑屿，对不起。”江慕珩看着他，神色愧疚但语气很坚定，“你留不住她，所以我替你放她走了。”
裴桑屿瞳仁一缩。
几秒后，他直接把还在燃着的香烟揉进掌心里，狠狠捏碎，“江慕珩你他妈疯了！”